“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己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那荒芜的小径。”
――引自《追风筝的人》
垂垂老矣的阿米尔躺在摇椅上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好像看到了翠绿的远山半隐半现地浮在半空中,又一抬眼,看到了蔚蓝的天空,淡淡的云层漂浮着。
明明空无一物,他却仿佛看见了当初的那只风筝,从而――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拿着风筝冲着他笑的兔chun少年。
但是院子很安静,只有他略显沉重急促的呼xi。
旁人都识趣地不来打扰他,似乎认为阿米尔这幅沉思的样子一定是在缅怀追忆着什么。
是什么呢?
是碌碌无为的一生?
是曾经的遗憾?
阿米尔想都不是。
或许是那一只束缚了他半生的“风筝”,是那个活在他记忆中的少年。
终年过去,这么久了,阿米尔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是后来回忆总是爬上他的心tou,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自己曾对那个说过“为你千千万万遍”的少年zuo过的桩桩件件恶行,即使后来的哈桑可能都已经不在意了,但是阿米尔却不能原谅自己。
松弛的眼pi越来越沉重,他感到自己这副干瘪老年的shenti在一点点地失去力气,不可挽回地。
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阿米尔只感觉内心一片轻松,也不想惊动任何人。
就让他这样离开吧。
或许当闭上眼之后,在某个地方,他会遇到那个少年。
然后牵着对方的手,跟他说一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对不起,哈桑。
耳边的风声渐渐远去,阿米尔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脱离躯ti,最后疲老的shenti陡然一松,便什么都不清楚了。
――
“…阿米尔少爷、阿米尔少爷,醒醒……”耳边仿佛有人在呼唤着他。
阿米尔少爷?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大概自从哈桑离开后。
莫名的,混沌的大脑里隐约分辨出这一声声的呼唤有些令人心悸的耳熟。
漂浮在空中的无人看见的意识扭曲了几下,最后沉进躺在草地上紧闭着眼的少年躯壳里,下一刻,那原本莫名陷入昏睡的少年人的眼pi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在shen边人越发急切地呼唤中,缓缓睁开了那双眼。
入眼的便是一抹深绿,深绿间间杂地挂着几串深红的果子。
阿米尔眨了眨眼,认出了这熟悉的事物是什么――是他家后山丘的那颗石榴树。
他曾在无数个夏日和哈桑一起爬上这棵树摘下红艳艳的石榴分享而食,然后随手摸一把草便坐在树荫下,畅想未来、聊天嬉闹。
鼻翼间嗅到的也是熟悉的草地清香。
他一愣,找回自己的思绪,转tou顺着被推搡的力度看去呼唤着他的来人。
浑圆的脸庞,nuan色夕阳下显得有些浅的眸子里浮现出焦急,眉tou也拧着,下巴上依旧有些肉乎乎的,带着某些东西被去除后依旧残留着的痕迹。
这是他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但是在很久以后的日子里,他再看到对方已经是只能在一张褪色的宝丽来照片。
这个人是谁呢?
是哈桑。
阿米尔僵ying地眨了眨眼,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hou咙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连半个音节也吐lou不出。
此时正值傍晚,残阳西坠,哈桑的周围仿佛都被镀上一层朦胧的nuan色光调,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难dao人死后真的还可以看到自己最想见而求而不得的人吗?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阿米尔感谢着上天,在哈桑惊讶地目光中起shen扑向了他,半大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倒在了草地上。
映着shen后的夕阳,显得有些hua稽又活泼。
”…阿米尔少爷你、你怎么了?“
”哈桑,我亲爱的哈桑…“
”哈哈,别闹…你碰到我的yangyang肉了。“
”咯叽咯叽…就闹就闹!“
清脆的少年音带着笑交织在一起,振飞树梢上几只歇息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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