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谋杀。”

        丹拓用塑料叉子搅拌着碗里的米粉，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说dao，“假如人成长意味着曾经的自己死亡的话，那么这注定是一场谋杀。”

        然后有人打着带着酸辣味的饱嗝，冲丹拓说dao：“可他没死啊，他不是杀了个人吗？”

        丹拓摇了摇tou，他耳朵上的金属圈也跟着晃动起来，“这就是我要说的。这是一场jing1彩绝lun，双向谋杀。”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本来心思大半都在自己的饭碗里的食客闻言都顿时失去了听故事的yu望，也没有人再去应和丹拓无聊的餐间故事。丹拓冲煮粉小妹笑了笑，dao：“给我再加点呗。”

        闻风禾没有像个皇帝似的让路凉州等着来接见。

        恰恰相反，在路凉州走进这个山寨一样的地方的时候，闻风禾穿着清凉的蚕丝长裙，就已经站在竹楼边了。这里的房子和云南的吊脚楼差不多，ding上盖着茅草，四周用竹席围了起来。

        路凉州从没想象过什么母子相见热泪盈眶的场景，他要这么想保准会起一shen的鸡pi疙瘩。

        他估计闻风禾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正当他思考着要用什么程度的热情来和久未谋面的母亲叙旧时，闻风禾冲他挥了挥手，很自然而然地对站在他shen边的丹拓说dao：“路上辛苦了吧。”

        “还行。”丹拓说dao，“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

        “到了就行。”闻风禾的手上套着一个银镯子，她抬起手来整理自己鬓边的碎发，路凉州就看到了，“留下来吃个晚饭？”

        “不了。”丹拓摸了摸鼻尖，当地的天气十分炎热，就算站在阴凉的地方，鼻尖还是冒出了汗，“不打扰你们母子团圆。”

        路凉州跟着闻风禾走上了竹楼，他脚上的运动鞋在这里属实有点过于闷脚。闻风禾从木柜里拿出一双木板拖鞋，放在自己儿子的面前，dao：“换上吧，这里热。”

        在路凉州脱鞋的时候，闻风禾已经先一步撩起帘子，走了进去，路凉州把袜子卷吧卷吧sai进了鞋子里，一踩拖鞋，发现码数刚好合适，能比自己在网上购买的洗澡凉拖还合脚。

        路凉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地上铺着很大一张凉席，又摆了一张木tou小方桌。他的母亲盘着tui坐在席子上，除了肤色和长相有很大的不同，其余和当地人没什么两样。

        “凉州，你长大了。”闻风禾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竟然生不出什么温情的冲动，就连这一句感叹也说得干巴巴的。她喝了口茶水，不知dao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总之，她决定tiao过这个令人手足无措的步骤，单刀直入dao，“你这次回来很危险。”

        “我在哪里都很危险。”路凉州望着杯子里竖着的茶叶梗，又抬tou瞥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你把我生下来，我就注定要回到这里。”

        闻风禾笑了笑，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可是眉梢眼角还有那种冷艳的风情，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是锦上添花，然而她也不是被放在温室里供人观赏的美人。她的笑带着残酷。

        “我在很多年之前，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回来。”闻风禾慢慢地说dao，“你的父亲，我第一份正经的工作，你的出生，送你上幼儿园。你小时候真的好可爱。我上班回来，保姆带着你，你举着手摇摇晃晃的样子特别有趣，你知dao是妈妈回来了。”

        路凉州没有打断闻风禾的回忆，直到她说完，才dao：“然后有一天，我带着在幼儿园zuo的手工回家，却发现你不见了。你的衣柜也是空的。你再没回来过。”

        “是的。”闻风禾点点tou，她的眼神还是平静的，和路凉州近乎如出一辙，“shen为母亲，我很失职。不过这不是我能改变的。人各有命，路凉州。我是这样，你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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