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窗帘拉上,正黑着的时候,怎么就突然就停电了呢?
高启强转个shen的功夫,屋里的灯就全熄了。
就连那两点红烛也没了亮。
弘毅的微信立时弹了出来:
报告老板,片区电路检修,确认是正常停电。
京海人都知dao,高启强每个清明都在老宅留宿,但没人会挑这时候寻仇。
高家那么多保镖,终究不是白养的。
高启强把手机屏幕拿远了点――老花眼,离近了看不清。
一指禅点了几下,回,知dao了。
打开手机照明,来到阿盛房间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关了手电筒,摸索着躺到床上。
不需要光亮,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还原出房间全貌。
这个房间里所有物ti的位置、形状和线条,他都无比熟稔。
这是阿盛的房间。
是早就没有了阿盛味dao的房间。
一晚上想着这个,念着那个,最后还是避无可避的回到这里。
高启强摘下眼镜,搁到枕边。
和弟弟的第一副眼镜――对,就是那副dai上呆呆的、非常便宜的塑料眼镜,放在了一个眼镜盒里。
他后来真的给弟弟买了银框眼镜。
不是在老王那儿买的,老王早就不干了。
去的是香港的商场,照着印象中小盛当年试dai的款式挑的。样子差不多,就是比当年的价格多了两个零。
他不在乎。
当年他送出这个生日礼物,只盼望能再看一眼高中的小盛。
看一眼还肯跟在自己shen后,还会笑得乖乖ruanruan,还会甩点小脾气的小盛。
而不是现在这个,他一眼看不到底,总是眼尾红红,躲在角落咬手指,不知天天琢磨什么的阿盛。
阿盛接过礼物,没说喜不喜欢。
反正那副银框眼镜的结果,是和弟弟一起,摔了个粉碎。
后来,高启强回老宅收捡遗物。
他也没想到,能在饼干盒子里找到这副便宜货。
一副ca得干干净净,眼镜布妥帖包裹好,收在眼镜盒里的黑色圆框塑料眼镜。
又旧又脆的便宜货,被高启强用力压在心口,恨不能摁进shenti里。
他压抑了太多天,梗在xiong口呼不出,咽不下,宛如母兽丧子般的狼狈哭嚎,终于冲破hou咙。
饼干盒子是小盛的百宝箱,他所有的宝物都关在盒子里。
大哥碰不得,小兰也碰不得。
那么便宜的一副眼镜,高启强以为弟弟早就不稀罕,扔掉了的眼镜。
他好珍惜,他好珍惜。
是他的错觉吗,明明拉好了窗帘,依然还感觉得到有空气的liu动。
绕着他的手,轻拂着他的眼角。
高启强抬起胳膊,压上自己的眼睛。
五十多岁的人了,哪儿还有什么眼泪可掉啊,早点渗进布料里吧。
弟弟的床上,不止躺着高启强,还搭着两件衣服。
一件起球了的黄格子棉衬衣,外面套着一个穿出mao边来了的牛仔ma甲。
棉衬衣是上大学之前,高启强给弟弟挑的,很合shen。
这或许也是那么多年下来,小盛第一次穿到合shen的衬衣。
之前大多都是捡哥哥的衣服穿来的。
衬衣外面套着的牛仔ma甲,是弟弟买给高启强的第一件衣服。
两件衣服还是高启强上次回来的时候,从衣柜里拎出来的。
本来是想收拾收拾衣柜――春天墙bi开始返chao,他怕小盛的衣服沤了。
刚拿出来抖落一下,电话就cui命似的响,走得着急,他也忘了把衣服收回去。
什么电话?
好像是瑶瑶打来的,说是高晓晨又惹上了麻烦,需要爸爸赶紧过去chu1理一下。
高启强把两件衣服攥进怀里,搂住。
鱼腥味儿还能闻到一点,小盛的味dao是半点也没了。
高启强把鼻子埋进衣服里。
他早就知dao的。
小盛的味dao,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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