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驸都尉心,”李偃寒声打断李梁的话,从他边肩而过,迈步下楼,连一丝多余眼风都没留。
他不希望父亲死,他应该活着,好好活着,为自己犯的错误忏悔。
“偃儿...”李梁打破沉默,开口唤了他一声。
承影右眼连着颧骨有一片红色胎记,没人愿买,人牙子不好出手,对他拳打脚踢,他一声不吭,那双晶亮眼睛酝酿的狠绝像锋芒的剑气,又利又刃。
主子责罚。”
承影当即颔首,“承影该死!”
第二日一早,承影备好了快,主仆二人吃罢早饭,李偃吩咐完掌柜的每月送银子进的事,从二楼下来,脚还没迈下台阶,迎面就碰上了一人。
李偃知晓父亲的苦衷,赵漪以他们母子命为要挟,皇权压下来固然难以反抗,可也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他连试都没试,就一纸休书发来,说到底不过是懦弱罢了。
他看向承影吩咐:“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着,明天一早买,我们回去。”
李梁怔在原地,缓过神来疾步追他:“偃儿...”
“起来吧。”
来人锦衣华服,仪表堂堂,俊美端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已经年逾四询,一双丹凤长眼十分脱俗。
“偃儿,你不要怪承影,是我打听到你进了京,”李梁见状忙替承影说话,又上上下下仔细端量了李偃一番,“你张伯父来信说你受了伤,现下可好了?我请了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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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他上扬鞭,疾驰而去。
承影带上门,李偃躺到床上,慢慢思忖战事。
承影应是,站直,快速打量了李偃一眼,“主子的伤可好了?”
遵照现在的时间推算,承影跟在李偃边有十一年了,他八岁那年,外祖父要给他选个伴童,人牙子的牛车上有那么多男孩儿,他一眼就瞧中了缩在角落里的承影。
之所以吃败仗,不是敌人太强,而是后勤出了问题,有人在里贪墨,各级大小官吏都想捞点油水,等军粮送到前线,就变成了好坏两掺,士兵们吃了坏肚子,仗还没打先倒下一半。
李偃没有看走眼,承影习武天赋极高,这么多年一直保护着他,两人虽是主仆,但生死相依,胜如手足。
四目相对,种种感慨涌上心。
“我很好,驸都尉的心思不必用在我上,”李偃顿住脚步,没有回,“若是有那份心,就多诵诵经以告我母亲的亡灵。”
他难以替自己替母亲原谅他的懦弱与过失。
李偃坐到床边,:“都好了。”又问:“军中可有要紧的消息?”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时间久远...李偃已然记不起来,就只记得在那不久后,他便自戕了。
他有之前记忆,可重活一次本就是变故,更何况他上辈子不曾进京唯恐再生其他事故。
李偃没搭腔,转过脸凌厉地斜了承影一眼。
何止他们?整个朝廷都是如此,千里之堤溃于蚁,蛀虫慢慢将国家腐蚀的满目疮痍,上位者高而不危,一顾贪图享乐,何愁不灭国?
李梁目送儿子背影远去,黯然神伤。
听到没甚大变故,李偃哼笑一声,“这个郑鉴就会纸上谈兵,再给他成千上万的兵也无用。”
承影回:“半月前,两军再次交战,死伤惨重,勐卫城险些被攻破,听张景胜说都指挥佥事已上疏请求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