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煎得透彻的药材浸透了他的骨。世界上所有药都一样,有着这种清苦的气味,扑到脸上能闷得人窒息。菩提串珠在烛火下映照出了冷沉的漆光,你看着那串菩提珠,默不作声。
大皇子说:“是我糊涂了。还请父亲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这次的错。”
“禁足结束后,你替我去看看大师。”那只枯瘦的手在你腕子上摩挲了下,像粝的砂纸过,他拍了拍你的手臂,长长地叹了口气。
帷幔里的咳嗽声未断。大皇子继续:“我已经派人锁住醉……那里,参与宴会的那些官人都安顿好了。恳请父亲同意让我主此次事件,将功补过。三弟才回来不久,不熟悉长安,要是三弟愿意原谅我,帮我一忙那最好不过了。”
这点幻听被呼唤打断了。你笑着看向前的人:“二哥许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由前堂转入内室,立时暗了几分。绣帘遮挡雕花窗牖,尚且还在午时,室内烛火的辉光已经取代日光,几盏金莲花烛台立在床榻边。一个清癯的人影掩在层层帷幔中。你嗅到了郁的苦味。
帷幔里的咳嗽声仍在继续,里面的人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沙哑而又轻声:“那你们可要办好了。”
等了半晌,没等到话,你半阖了眼,眼前漆黑一片:“是,父亲,我会去看的。请父亲照顾好自己的。”
那串菩提珠子冰冷地掠过手腕,他收回了手,闷闷地开始咳嗽。内侍递上水,轻拍着他的背。痰的呼渐渐平息了。金盏莲烛无风自动,在你脸上晃出曳光。
朝堂百官皆知皇上抱恙,东急需一位主人。
“来给父亲送药。”二皇子端着药,微微佝着背,“三弟近来有空吗?”
你收敛心绪,低垂了,也跪到榻前:“我也有错,没能捉到刺客让他逃了,请父亲不要只怪罪大哥。”
大皇子昂着,从鼻腔中嗯了一声。你笑:“有劳公公了。”
低垂着,屋内清苦的药味更重,直直地钻入鼻腔。捱不住这种苦味,你略嗅了嗅鼻尖,把抬起一些:“没有,父亲。”
二皇子比你略大些,二十多岁,二十几却是不知,没人记他的生辰。说他年轻,但有些莫名的老态,总缩脖端肩。人细长的一条,睫,丹凤眼,眉眼沉郁纤秀,像个女子,鼻梁却格外高,人人都说他像那个他的生母——被送来的羌族公主。
“大哥要我什么只安排就是了。”了后槽牙,无声无息地绽开一点笑意。你低得更低,默念了那个名字——贾诩。
你低下:“父亲。”
“还没有。”
能让他退进侍卫的保护圈还能让他照着自己的意思讲话,你几乎能猜到是哪个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大皇子背过看了你一眼。你余光瞥到了他的动作,挪到帷幔前,恭敬:“我在,父亲请说。”
正午的太阳已经西偏,秋日的阳光照在上有些凉意。紫宸殿内室的绣帘被抛在后,阴冷依旧如跗骨之蛆。恍惚间,你听到火焰灼烧的噼啪声,骨里的喀嚓声,还有嘁嘁喳喳的低声交谈。
“三弟。”
“你们俩。”帷幔里的人说话带着痰,一口气接不下,重重地咳起来,半晌才停下。
“这次回来有去看过大师吗?”
呢。”
低着退到门槛,圣上又朝你说:“等一下,阿瑜,还有一件事。”
余光里,跪在边的不是大皇子了,更像是贾诩的一抹魂魄在替他言说。你可太期待和他再次见面了。
“阿瑜。”
大皇子的影一闪就出了内室。负责侍奉皇上的力士躬扶起床榻上的人,他掀开了帷帐。昏暗烛光下,影影绰绰的一点面目,你的父亲——当今圣上伸出手,腕子上挂了一串佛寺求来的菩提珠,他拍了拍你的手:“你的命是明泓大师和左慈仙人救的,阿瑜,你该珍惜。”
“你也是,才弱冠就跟着你大哥胡闹。这次你们躲过去了,没出事。下一次呢?按照惯例,你们都该关上几天清醒清醒,但是你大哥要去调查,那我这次就不罚他禁足,多抄二十遍经书抵过。至于你,阿瑜,我罚你给你大哥当副手,禁足两旬,再抄二十遍经书给我,有意见没有?”
“这是咱家该的。”内侍应了声,眼珠从下往上笑挑了你一眼,又对着你们说,“殿下还请小心脚下。”
那只手朝你们都摆了摆:“出去吧。”
“玄康,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胡闹,生辰宴不在中办偏要去那里。”说着,又咳了起来,内侍端了唾盂,掀起一角帷幔钻进帐中。
“不巧,去画舫的事被父亲发现了
瘦骨嶙峋的一只手从帷幔里伸出来,对你们招了招手。大皇子跪下,膝行至榻前:“父亲,是孩儿不孝,闹出这样大的事情,还要父亲来心。请父亲责罚我。”
这番话说得方方面面纤悉无遗,你简直要讶异了。虽然才回长安没两年,与大皇子见面次数也不多,可你早摸清了他的秉——事风风火火要争名,昂着发号施令,不愿在侍卫保护圈要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