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飕飕的气息，这是不同于河边的干燥的冷气，莱欧斯利却拉着他要他许愿。你相信神吗，相信那种阴郁又仿佛能贯穿人一生的骨悚然的预言吗。

        莱欧斯利解开塑料袋，捡起三随可见的树枝，把几条豆天蛾刺穿在上面，插在积满香灰的炉上，添上灯火，稠郁的恶心粘顺着他的指节进手心，再到血清晰可见的脉搏上。

        “跪下来。”莱欧斯利把达达利亚的脸托在手心，说：“要许什么愿，永远别说出来，只用心告诉龙王大人。”

        “不要太用力，挨着地，就算是磕了。”

        说完莱欧斯利给他演示了一遍，然后达达利亚问莱欧斯利许的什么愿望，莱欧斯利说的很随便，他说：“希望今晚睡个好觉。”

        达达利亚纳了地，这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心里没个影，他不是信不信，而是本不认识龙王，三拜过去，莱欧斯利把他拽起来，规规矩矩地没问达达利亚什么愿望，达达利亚站起来的时候才想好想要什么，莱欧斯利的摸宛若高热的枪一般让愿望一即发，他很想说出来，抿着嘴规规矩矩地没说。

        回到树底下继续摆弄那堆玩，也没滋没味的，莱欧斯利看他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正巧天色也不早了，就带着达达利亚和克洛琳德原路返回，走到大路上再沿着路牙子走回镇上，一辆载满沙子的红色大货车驶过，达达利亚想把书包里的那辆大货车也拿出来举给莱欧斯利看，但是来不及等他把书包脱下来，面前的这辆大货车就走远了，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上消散的尘雾。

        达达利亚咳凑几声高高仰起，仿佛这样就能躲过车尾气一样，他看到树杈子里夹着的糙糙的鸟窝，又说：“我想要一只小鸟玩……”

        莱欧斯利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塑料袋扎紧防止虫子跑出来，交与达达利亚保，又起袖子抓上干枯得像褶皱一样的树，蹭蹭两下爬了上去。

        他这么熟练，达达利亚忍不住惊叹，莱欧斯利之所以爬得这么轻松，是因为——他坐在壮的树干分叉，拽过来几条树枝最的末端折下来，注意脚下避开达达利亚丢——是因为豆虫要吃树叶。

        重点来了，莱欧斯利摸到鸟窝，小心翼翼地查看，鸟窝里却只有几灰色的羽，没有都没齐的小肉鸟或者鸟，如果里面是鸟，掏下来后可能要先过一遍水再过一遍莱欧斯利的。

        莱欧斯利悻然离去，达达利亚已经蹲下去把他扔下来的树枝子捡好了，莱欧斯利作一番把树枝子与虫子塑料袋子组合在一起，丢回达达利亚怀里，再次向不知哪棵树上的鸟窝发起挑战，势必今天要弄一只鸟给达达利亚玩。

        电线塔上卡着个鸟窝，莱欧斯利没爬过电线塔，如果豆天蛾是机械的，可能要吃上面的电线，这么一想这些水泥、钢铁、电绳就是野生的，吃豆天蛾虫蛹的鱼也是金属，吃鱼的人类也是咔咔作响的铁，就跟刚才见到的铁货车一样，这么说来货车就会变成肉的，达达利亚手里拎着的塑料就会变成肉。

        莱欧斯利第一次爬电线塔，四搭建的钢可当攀爬点落脚，比有些树好爬，但没有树叶遮天蔽日的安全感让莱欧斯利心里有点虚，就算上面有五个发出叽叽喳喳声音的鸟窝他也不爬了，他看着黑色胶裹着的电缆线，够着了没有任何声音的鸟窝，不过谢天谢地，虽然没有鸟，但是有几颗外壳肮脏的鸟，能带回去包在纸巾里孵。

        “达达利亚。”莱欧斯利冲下面喊，告诉他：“这里有鸟。”

        达达利亚会很开心地在原地蹦蹦，莱欧斯利这样想着，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重心游离，慌乱之间他拽上了电线，脆弱的电线承受不住巨大的坠力，连接开口的地方崩裂，就像一个破裂的水那样，无数电从其中涌出，窜进莱欧斯利的内，一刹那莱欧斯利眼前涌现大量的色彩，而今后当他去回忆时又似乎只有黑白两色，攀着钢的胳膊被电到麻木，失去了自己的控制，莱欧斯利感受不到自己有没有类似抓紧或放松的动作。

        “砰——”

        莱欧斯利从近十米左右的高空摔落在地上，大约是一个人从二三楼隙翻下的高度，落在达达利亚面前，他侧躺着，把对脊的伤害缩减到最小，心脏震得发痛，胳臂被摔得抽搐了几下，也貌似是因为电的余威还在，他落下来用不上哪怕一秒钟，转瞬即逝。

        达达利亚惊呼一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电线塔上的鸟窝也被莱欧斯利拽了下来，密度较小迟钝地落在地上，里面的鸟被摔得七零八落，从破碎的壳中出一滩又一滩受的，克洛琳德轻巧地走过来，低下挨个食干净。

        要去叫大人吗，达达利亚认识的大人只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不相信大人，也不喜欢大人，跟他的爸爸妈妈玩得很好的大人们，街坊邻居的大人们，像他爸爸告状的老师的大人们……

        莱欧斯利说不出来任何话，没有除了气外的力气，此时他唯一能贡献的只有一点冷汗和庞大的不安，达达利亚愣在原地试图把哥哥呼唤起来得到哥哥的回应，然后他跪坐在莱欧斯利旁边，看到莱欧斯利的——电失禁——他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好几次都想哭，还是忍住了。

        达达利亚被空气折磨到夜幕完全降临，远传来车灯的光刺耳的喇叭声，莱欧斯利的爷爷开着三轮车顺着路寻找自己的儿子，他看到了气息微弱的莱欧斯利和害怕得不停发抖的达达利亚。

        爷爷停车下地，急匆匆走过去，大声喊了几下自己的儿子，莱欧斯利半睁着眼，神志模糊不清，又是摔又是电，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