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知还能否被称为药店的地方,门口招牌上所用的绘布大分已经剥落,在几乎的钢板架上摇摇坠,仿佛稍不注意就会随风脱落飞走一般,只剩下“药店”二字依旧粘得牢靠。
门虚掩着,只留了一狭窄的,依旧天光大亮的室外却没能将光线渗进去,一切光源就像被咬断了一般,在门槛戛然而止。
被拒绝了一路的全圆佑有些破罐子破摔,即使心里没抱任何希望,他还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抬高音量朝屋内喊:“请问有人在吗?药店还营业吗?”
在他将这段话重复第三遍时,屋内传来一阵短促而又微弱的,类似于生锈门轴被人小心翼翼转动时所发出的尖锐声音,鞋底与地面摩的沙沙声,将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脚步出卖,感受到声音愈发靠近,全圆佑立即后撤一步,静静等待来者将门拉开。
“你要什么?”
来者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他从昏暗无比的室内探出来,上的肤好像被这片漆黑干水分了一般,枯槁如将死的树,在他的干瘦的骨架上层层堆叠。
他问完话便不再出声,呼仿佛也一同停滞了似的,原本挤在脸颊上的层层肤随着紧闭的双向下落去,摇摇坠地垂在颌下,左眼珠却不知何时从皱巴巴的眼深翻了出来,骨碌碌地来回晃动着。
或许是老人的长相有些渗人,全圆佑被他盯得心里直发,但还是着回应他:“注,就是打针抽血用的那种针筒。”
怕老人听不明白,全圆佑又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血,比划着扎针的动作。
老人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咯咯地笑出了声,他再次抬眼看向全圆佑,方才还空无神的眼珠似乎多了一丝光亮,又如星般转瞬即逝。他若无其事地接起全圆佑的话,像是怕自己忘了似的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针筒……针筒……”随后向后退了半步,一点一点地转过,将自己再次浸没在那片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发远去,最后在扭曲刺耳的门轴声中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全圆佑并没有遵从心底的声音转离开,他站在原地不知等了多久,思绪也随着时间的逝,渐渐离开了这间药店,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再次转动的门轴与老人的脚步声。
“针筒……针筒……”
不知老人究竟这样喃喃自语了多久,他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嘶哑,就好像哑了声的门轴一般,或许是注意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老人猛地抬高了音调,又加快了语速,用那混进大半空气的发力,声嘶力竭,悲切得如同将死之人的哀鸣:
“针筒!!!针筒!!!”
为了将针筒递给自己,老人原本隐在屋内的子也暴了出来,他将自己的右半边子倚在门框上,借此来保持平衡,随后抬起左手,将包装完好的注递给全圆佑。
若不是突然起了风,全圆佑本不会注意到,老人伸过来的手,只剩下了袖口中出的那两食指与中指,全圆佑心中警铃大作,他强装镇定地接过注,在心底鼓足勇气后才抬起,再次看向老人。
原先老人的右半边子全隐在屋内,全圆佑本以为是屋内过于昏暗,或者是老人的言行过于古怪的原因,才显得他的右侧毫无存在感。
直到老人探出子,全圆佑这才明白,并不是因为漆黑吞噬了他的右半边,而是这半边早已经消失,所以才这么容易就和黑色混在一起:失去了眼球的右眼眶,被皱巴巴的眼遮了一大半,本该出现在眼睛旁侧的右耳,也不知去向,右侧的袖被压得紧紧贴在门框上,断臂的轮廓清晰可辨,而右侧空的,此时也在风的拂下来回飘动着。
“看到了吗?
老人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站在自己眼前的,五官与四肢依旧健全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