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六架车,除了公主所在的主车规制略大些,其余都是并不显眼的副驾。对首的使臣是个三十出的中原男人,个子不高,其余武卫共二十人,令有随行女眷若干。
使臣下作揖:“秦使李梁参见单于。雨季山川边地多走坡,车队绕路耽搁了时日,失礼之还望大人海涵。”
卫庄在上受了使臣一礼,摆手以示无妨,颔首:“公主金躯尊贵,数日跋涉想必辛苦,还请诸位随我等赴行帐稍作休憩。”
使臣拱手作揖,躬复行一礼:“单于客气了,只是公主远嫁,眼看行程又已逾期,二世在朝中多有心忧,吩咐我等一至代谷,拜见单于后速速归朝赴命,恐怕今夜恕难久留,大人您看――”
“素闻秦人重礼纲常,今日一见当真不虚,”卫庄垂眼看着地上行礼的使臣,“想来二世也是一番爱姊心切,实在令人动容。”
落日已经沉到了地平线的边缘,浸着寒意的夜风肆意地拂草地,发出簌簌悲鸣,草原上的温度骤降下来,使臣持在额前作揖的双手轻颤了一下,冷汗顺着后脊不断下,不多时便已沾了这官服。
他谢了恩,将持平的双手垂下,缓缓直起来,却仍是微微垂着眼,没有完全抬起来。卫庄收回了视线,一扯手中缰绳:“既如此,我等先行一步,使节远而来,还望保重。”
说罢,便调转,一副将纵下,接了为首的引路车,诸将士训练有素,随着他的手势瞬间纵分两路,众人继而以车队的主车为尊,一路往驻帐去了。
使臣伫于原地,目送着这一队浩大人的影在地平线上渐渐缩为了一点,最后与茫茫的天幕为了一,再也见不到了。他长叹出一口气,跨上鞍,朝后留下的两名武卫作了个撤离的手势,也不回地纵离开了。
关口至营帐的路程并不是太远,若是匈轻骑,骑不出一个时辰足以往返,然而队中还有六量规格不小的中原车,行动起来远不及北地良驹,待队伍行至单于帐前开阔的空地,天色早已全暗了,营中燃起了大大小小的火把,在呼啸的朔风中忽明忽灭。
这时候,主车里有人掀开了门帘,一个看上去不过豆蔻之年的少女半侧过,撩起了帘布的一角,就见有人从车厢内缓缓迈出,此人上盖了一块勾锈的盖巾,着绛红的婚袍,在女的搀扶下走下了车上放下的阶梯。
在场的匈诸将士虽不通秦礼,见此景却也能猜出下车人的份,纷纷垂目避视,中原讲究男女大防,几名早早候于主帐外的匈女人快步赶上前,将从主驾下来的几人迎入了主帐中。
整个过程肃穆无声,韩非跟着女的步子一路向前,侧耳悉听,却竟连一句人声也未闻,整片草原寂静得恍若死地。他此刻上虽盖了盖巾,看不到周遭的情况,但按刚才迎亲的阵仗,四周无疑全是匈将士。
他的心脏砰砰狂,隐约觉得不安,小女挽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到最后整个人都好像在微微打颤。
引路的匈女人安排几人在一桌前坐下,奉上了刚煮的茶,袅袅热气伴着香在空中散开,女们俯整理了韩非衣角几细微的褶皱,有一人仿佛再难忍受般颤声:“公......公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