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可以用内力将发烘干的，”无情突然开口，“不必如此麻烦。”

        “怎么可能？”无情失笑，“你喜欢的，我便喜欢。你喜欢为我发，我便喜欢被你拭发时的感觉。”

        你眼中的情意太过灼人，无情忍不住偏了一下，再看向你时，情意便如月光一般自他眼中淌而出。

        “那好吧，反正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对了月牙儿，”你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问，“你不会不喜欢我这样为你发吧？”

        你望着这簪子上歪七扭八的图样，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我那时贪玩，明明自己功力浅薄却喜欢卖弄，这簪子雕得糙，好月牙儿，你把它扔了吧，赶明儿我再去寻一块好木，给你雕一个好的。”

        这一幕好熟悉！模糊的图景一闪而过，在久远的记忆里，有一个粉雕玉砌的雪娃娃，似乎他也送了你一对什么东西，是......是什么来着，你不记得了。

满腹情意无抒发，你看着他，凝声：“月牙儿，我......”

        无情鬓发如云，你忍不住将手指插进他发间，顺着他发缓缓下至发尾，感受这玉一般的温凉感。你知他从不喜束发的感觉，便说：“月牙儿，我帮你绾发吧！”

        你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对玉簪。

        “好。”无情笑应下。

        “那我替你拭发吧。”

        无情的轮椅靠背很高，不方便拭，你引他坐在一矮凳上，取来一块干绢布，执起他一小缕发，细细去上面沾着的水珠，再将干发拢至一边，你二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内寂静，落针可闻，只听得窗棂外沿虫鸣喧啾。

        “可是我喜欢为你发啊，”你说，“你的发又柔又顺，单摸这发丝肯定想不到你平时是一个有几分固执的人，查起案时更是一丝不苟。”

        “我当然知，只是我想与你亲近。”你凑近他，“我恨不得砸了你那燕窝，叫那燕子无枝可栖，只好来我怀中安。”

        你从小几上拿起他先前解下的木簪，却是一愣：“这不是、不是我之前信手雕的那个吗？”

        无情眉微微一蹙，颤声：“你......想起来了？”

        “......好......”他颤抖着抚上你的手。

        见你傻愣愣站着，无情笑了：“你莫不是忘了习武之人还有轻功一门？我虽不能行走，基本活动却也得。”

        无情微低下，自嘲一笑：“是我多心了。”

        无情笑着摇摇：“用惯了，便舍不得扔了。”他下巴微挑，示意你打开床放着的一个锦盒：“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不是固执，只是国家纲纪法度，不容有私。”

        你按耐不住这满腔情意，伸出手想将他抱起来，孰料无情衣摆轻轻一振，整个人便如一片出岫微云，轻飘飘落到了轮椅上。

        “是啊，当时你初学雕刻，便雕了这木簪给我，你说上面刻的是梅花，是最衬我的花。”无情声音隐带笑意，你却发觉他耳已经泛起淡淡薄红。

        你突然抓住无情双手：“年少时！在你我年少时，你是不是也送了我什么东西，就像这样，一对，你一个我一个?”

        “没、没有...只是，那人在我印象里好看得很，就...就和你现在一样好看，而且我觉得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人送我东西，所以我猜就是你。”

        许是心绪波动的原因，无情此刻手心冰凉。他一向寒，冬日里燃了炉也不过来，他入神侯府之时尚年幼，府里众人也都怜惜这个有残缺却心智坚韧的孩子，在衣食住行方面多有照拂，在无情入府的第三年，诸葛师叔便差人在府邸后院修了这温泉，为他调养。

        你握住他的手：“月牙儿，我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你，现在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你永远是我的一方明月。”

        如今无情的手被你握在手里，冰冰凉凉便如冷玉一般。你握着他的手，凝视他的眼睛，深情：“我去雁门关，日日都想着你，雁门关地势险峻，环境恶劣，那里早晚苦寒，午间又热极，可是漠北风光又极壮丽，黄城紫，云海苍蘉。每在雁门关一日，我便想着这等瑰奇景色若能与你同赏，便是日日在那里受寒受热我也愿意，可我又不愿你与我一同受那边之苦。”

        “不必多言，”无情拍拍你的手，温声，“你想说的，我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