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被惊吓到，只是眉越皱越紧，紧接着来问你：“你还有别的式样的纸人么？”

        它弹一下，似乎是有了些反应，于是你又叫它：“你是谁呀？”

        你攥着它，沐浴着那黏腻的血闯了出去，此时外面已经全然不是那副祥和宁静的乡村景象了，而是滔滔的血海，你踏着的是骨肉构成的血泥，星光点点的夜空是黑红的障蔽，你彻底看清了这一切，人类本应有的那种对血腥景象的畏

        他重复了几次他的名字，你只觉得那发音很耳熟，但落到你心底你却浑然听不真切，好像那声音是从水底传来的一样。

        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来，而后迅速褪去，那纸人也飘飘然落下，变成了张修模样。

        你着它又瞧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来，眼见天色已黑，便走到窗边准备更衣睡下。

        这时你忽然想起来，今天张修一而再再而三问你有没有别的纸人，不过你都对他撒了谎，只是实在不知那纸人有何玄机，值得他担惊受怕的。

        它忽然动了，从桌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扭动着脑袋，你吓了一，下意识又用手指将它弹倒在桌上。

        他又不说话了，小纸人在桌上望着你，看起来呆呆地，是和他本人不同的茫然神色，然后转过去：“没有。”

        他最后似乎讲了两个字，然而你并听不清楚，皱着眉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他大声呼喊着，当他喊你广陵王的时候，你隐约感到心底有些针扎似的感觉，熟悉的感觉密密麻麻从心底冒出来。

        直到最后你还趴在桌上向他撒说，好想你呀天师，他撇过去，过好久才说：“明天早上早点来讲经会。”

        你骤然和他同时喊出：“刘辩！！！”

        这回它彻底苏醒了，起来，焦急地左看右看，最终视线落到你脸上，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瞪大了望着你：“是我！我是……”

        “你被那家伙控制了！广陵王，广陵王！你快醒过来呀，逃出这里，我一直在等你……！”

        张修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文郎是你吗，怎么我能听见你说话？”

        你正戳着他手心的小纸人，听他一说刚想告诉他还有几个不同的，都是惟妙惟肖的人样被放在家里。可突然你又有一种直觉像电窜过全，那直觉告诉你，不要告诉他，于是你将那话咽了下去，只说：“未见有。”

        并且你冥冥中觉得这是更加重要更加急切的，说真正属于你的，它们使得你的整颗心都热起来，在腔里地动。

        他便点点，你自顾自将那他模样的小纸人拿到手里把玩，只觉得甚是喜人，冲他笑了笑，从自己袖子里又掏出个自己模样的纸人放在他手上，这是你刚把它们拿出来的时候碰到就变成的，你对他说：“你一个，我一个。”

        晚上你回住后便一直坐在桌前拿着那小纸人把玩，直到外婆喊你吃饭你才离开案前，回来时看到那张修模样的小纸人乖巧地躺着，又觉得好玩，凑近去打量。

        忽然，他的小纸人向你奔来，牵住了你的食指，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心灵默契的暗涌动在彼此指尖。

        你苦苦回想着，脑子里却全是张修和你在一起的样子，搅缠着你的脑海，扯着你不愿走出其中。

        你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本能让你猛地站起来将枕底下的心纸君一把捞进怀里，便朝已经变成汹汹动的血色黑的门奔去。

        就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周遭的一切全都变化了，那屋，那墙，那床榻，好像骤然崩塌一般化成了灼灼血，周遭变成了一片地狱的血海。你的桌椅变成了人的肢搭建起来的怪异物，你熟悉的一切都消逝了。

        不及你多用此刻正嗡嗡作响的脑袋多思考，刘辩的小纸人又推搡你一把，喊你：“快逃呀！！！”

        你就笑了，嘿嘿地说知了。他的小纸人也随着最后一句话而倒下去，又变成了毫无生息的模样。

        你发觉那真的是张修，便高兴地说：“看来这是传音用的仙了，可是怎么我手上有此等物事。”

        你震撼了，这并不是你想要说的，而好像是由另一个你控着你所吐出的话语，你感觉好像有什么记忆中的东西正在你脑海里破土而出，并且斥赶着属于文郎的那些回忆。

        你笑容僵一下，故作自然：“自是没有的，我如何骗得天师。”而后又转移了话题“刚才我把玩这小纸人还没点反应，怎么突然张天师能听到我说话啦？莫非是你也把我的纸人拿出来看了？”

        那小纸人听到你这样说不见气馁，只是更焦急几分：“这都是幻像，是他给你出的幻像，你喊我的名字！我会拉你出来！”

        于是你想了一想，收回了准备脱衣服的手，转而伸到枕底下去摸那几个被你藏起来的纸人。

        你攥紧了手里的心纸君，是的，你回想起来了，那不是什么小纸人，是你师尊给你的心纸君，那名字还是刘辩取的。他当初对你说，两心相知，就叫它心纸君。

        你皱紧了眉，还想继续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吐出的话语却是：“我明天还要去张天师的讲经会，不能离开。”

        你掂起来左看右看它仍是不动弹，你便想试试同他说话会不会如张修那样有回音。

        你冲它说：“张天师，你好漂亮呀。”

        他那沉默一会，问了你和白天一样的问题：“文郎，你当真没有其他纸人了？”

        它们看上去也工致，像个缩小的真人似的，你拿起其中一个黑色长发红色锦衣的小纸人，它看上去毫无直觉，躺在你的手心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那长发和装束都惟妙惟肖，你先是吓了一大，而后好奇地凑上去看：“好可爱啊。”

        “你的名字，是……”你感觉那两个字就在你口中盘旋了，你甚至能清晰地描摹出他们的笔画，然而就是发不出来那音节。

        你小心翼翼牵着它的小手，轻轻地叫它：“你在吗？”

        你嘿嘿一笑，拉着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直到他的纸人被你逗得满面泛红，你又哄了他一会儿，哄得他都冒出了眼睛眯着眨巴眨巴，你才放他离开。

        他面色并未缓和，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也笑：“知了，我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