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容不得她犯懒就此睡下，她躺进去不过片刻，忽然什么冰冰凉的东西拢抱住了她的双，无意识一样蜷在广陵王边动了动。

        广陵王看见很多的惊惧和一点点对宽容的试探，她拿张郃没有办法，伸出手去了他脑袋一侧，把他柔顺的发得微乱了：“今天不该来，明天也千万别来……我不要你献。”

        他只犹豫了一下，眼见对方的手推搡上自己膛好像准备将自己推拒而开时立刻抛下了那点犹豫。张郃眼中那团暗红色的光芒发酵成血红色，他猝然撞在她上，呼出的带着血气的气息一脑

        三更夜半，重风轻，广陵王总算在书案前理完了所有公务，放在工作上的时间可长可短，今天就被拖得很长。她疲倦地按着眉心，伸了个懒腰朝卧房走。

        “殿下……？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是不是不太合适了，没关系我可以明天再来……“张郃双目惶惶，他刻意压低了脊背自下而上地从颤动的睫间隙看广陵王。

        她吓得立睁开眼，不敢擅自挣动于是手忙脚乱将床的灯点着了，荧幽幽的烛火一下子将床榻一圈都照得通亮。广陵王眨眨眼，这才看清楚抱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着无人点亮的烛火一起沉寂。张郃曾经被鞭尾扫过眼角，留下了微浅的夜盲，他跌跌撞撞摸索到帷帐之间，把自己藏进帷帐的褶皱里，藏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跪坐住。

        张郃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几乎是条件反一样弓起了，把正在胡思乱想的广陵王又吓了一，才发现张郃这会子已经醒了，弓着颤抖，像是陷入某种梦魇。

        卧房里很安静，她推开木门时莫名嗅到暗香，但未深究就走进去将门带上，人在困的时候比较难以留意边的变化。广陵王背对着月光合衣，不准备费功夫点灯了，一对肩耷拉着蹬去鞋袜便预备掀开床被上床躺下。

        广陵王骤然被眩丽一张脸压上来，被震得目眩，蹙着眉听他飞快的语速下的祈求话语。她暗暗转了一下子想将衣衫从张郃手心里出来，失败后束手无策，只好挪开目光低声：“小张将军，救赎不从痛里来，你怎么总是想不明白。”

        她连忙拍拍他的肩，轻声叫他小张将军。张郃顿一下，才别扭地展开，跪坐在床榻上仰看广陵王，眉目间还比较混沌，他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薄衫，广陵王看见敞出来的大片大片苍白肌肤，顺手给他扯上去了一点。

        张郃眨眨眼，他的睫密而长，颤颤扫在广陵王面庞直惹她发。他没有听懂广陵王的话，没有救赎是不要代价的。

        广陵王哭笑不得，张郃的面庞冶艳得要命，睡着了却还半蹙着眉，不知在哀哀怨怨想什么，五官与神情矛盾地在他面庞上杂糅，但应当睡得很安心。

        眼前真的有一片通红，不过那来自眼前的广陵王的手中，她握着一盏灯火在自己面前，表情有点怪异。

        张郃觉得安心了。他苍白的颈子弯垂似花，张郃在这种熟悉的情景里找寻到了麻木的安心，他在心里暗自计算着刚才透过朦胧的窗棂看见广陵王桌上的公务，只有他的手掌那么高，广陵王走过手腕，经过掌心，就要碰到他的指尖了。

        是张郃，张郃睡着了，像是不巧刚好烧干净灯油的一盏灯那样安静地倒在广陵王边，他的膝盖还隐约维持着跪坐的动作，屈曲着叩在床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蜷缩在她边，手臂覆在她膝弯好像在紧紧抱住。

        是献，他暗自想，他要出让自己，出让自己的灵魂，不然上天降临的福泽都是未来落幕绝望的筹码。但是他的眼神是很真挚的，手掌已经压上了殿下的肩，死死攥紧了她的里衣，不能松开一点。

        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隐约猜想到张郃应该在企图力行地践行他的报恩，结果却在自己理完公事回来前先睡得很香。广陵王无可奈何，但心情竟然有点好，她想以前的年月里他这种事的时候牵系着命，一定紧绷着神提防，现如今竟然会在自己床上睡得这样香，何尝不是一种境遇的好？她忍不住暗喜起来。

        她盖上锦被时仍然能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丝缕香气，或许是房内新摆了什么花，隔夜起来瞧瞧吧……她想。

        好残酷，殿下的掌心那么和，说出的话好残酷，冻得张郃几乎要打哆嗦。他有点慌神，三两下向前爬，把广陵王惊得险些打翻手里的灯烛，好容易立稳在床边，抬眼就看见张郃凑在自己的近前几寸。

        他垂着的眼底下挂住一点欣喜，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连冰凉如水的月亮渐渐也亮堂得好像三个太阳，太阳在他脑海里浮起来，把他在广陵的每一天都照得和白昼一样。

        他求饶，为此撒了个谎：“殿下，不是献，我不是献，是我渴求殿下……我可以立字据，我会写自己的名字，我的指尖有血可以盖下指印画押，殿下，相信我，我没有想献的。”

        张郃尚且在梦中，他在梦中看见广陵王交给他花田被巨大的美丽的暮色笼罩，花束一棵接一棵地倒伏下去，直到暮色挟着太阳而到他面前，眼前一片通红，通红——他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