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无表情，神情淡漠,  无动于衷地静坐。

        他并不在乎他们在说些什么，不在乎自己是否孤一人。

        凌守夷看出他满是尴尬和不自在的神情，顿了半秒，遵从他心意答：“还好。”

        日子已久，他已成习惯，习惯变得冷酷冷峻。他习惯孤一人，习惯将全的力放在大上，似乎他生来便是为求而生。

        仙门中人虽生来便通宿慧，但他那时年岁不过数月，模样冷峻俏丽,  与人间七八岁的小童无疑，心也是孩子心。

        他指尖微动，这一刻也很想同他们一起打闹玩笑，一起畅快地踢蹴鞠。然而，他也只是想想。他知，他的出现，只会令人扫兴。

        但殿外空空落落，安安静静，这些小仙侍怕怒他，早已抱着球走得远远的，再也没敢回到渡霄殿前玩耍过。

        她刚刚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原本还一己之力孤立他们所有的人凌守夷倏忽间玉容变色，双眸冷淡如冰，冷冷地瞧着她，眼里甚至还掠过点痛恨和受伤。

        因掌仙门刑名没有人敢接近他，他也从来不去接近任何人。

        “恭喜白大哥拥有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狗尾巴草！”她啪啪鼓掌。

        这些小仙侍们面面相觑，一迭声地：“凌友好。”却不知拿这个过于冷淡矜持的孩子如何是好。

        白济安冷笑：“了是么？”

        他必须让自己变得足够冷酷无情，斩伐罪仙时才能不令自己受私情影响。

        他喜欢一个人独,  喜欢没有人来打搅自己。

        他与这小仙侍痛痛快快玩了一个下午，又过几日，小仙侍喊他去天池畔玩耍，并不忘呼朋唤友，叫上一群平日里的玩伴。

        他下界除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似乎要多人才能玩。

        当时凌守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鬼使神差地隐瞒下自己的真实份，“我在渡霄殿内伺候。”

        他不会放下段，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他们在一边玩耍，而他则垂眸坐在池畔看池中游鲤。

        她一怔，下意识检讨起自己刚刚的言行举止来。

        小仙侍果然松了口气。

        “这狗尾巴草就给白大哥了。”

        他很少回忆过去，即便目下这点回忆也不过一晃而过。

        夏连翘对他而言是个例外。她是这一十八年来唯一敢围着自己团团转的，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回想他们如释负重的神色，凌守夷静静地想，他面目到底就这般可憎吗？

        这些小仙侍们惊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小童，人间八九岁的模样，面色苍白清秀，眉眼俏丽，容色冷峻，透着一格格不入的疏冷局促。

        在更久之前，他曾经认识一个小仙侍，小仙侍格天真，无忧无虑，不知他的真实份，只把他当成和他一样的仙童。

        距离三人不远,  凌守夷敛眸默坐。

        他让这些小仙娥和小仙侍们把蹴鞠拿走。仙娥仙侍们长舒一口气，如获新生般地抱着球走到渡霄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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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渡霄殿内打坐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小仙娥与小仙侍打闹玩耍的笑声。紧跟着,  一风声飞过,  小小的少年睁开眼，看到一只蹴鞠落在自己的蒲团前。

        “这是凌友。”那个小仙侍同他们介绍。

        除了知晓父母份与名姓之外，他们二人究竟是在何方,  是生是死，没有人跟他说，他刚开始还觉得困惑,  还会想念,  会想象母亲的温度。

        小仙侍好奇地问他，“你是哪个殿里伺候的？”

        从出生起，凌守夷便知晓自己地位崇高，与旁人不同，他，自小便远离父母,  几乎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

        一视线忽然来，存在极其鲜明，如刀剜剑刺一般，夏连翘一怔，一阵发麻，一扭就对上一双冷黑的双眼。

        怎么了？

        似乎，多他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守夷垂下眼，很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只蹴鞠，似乎是人间时兴的玩意儿。

        偌大的，冷清如重重雪的渡霄殿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偶尔，有小仙侍自觉冷落了他，跑到他面前问他，“可觉得无聊？”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凌守夷便又移开视线。

        这只是他童年中，鲜少的，脆弱和柔的时候。就如同仙门中人转瞬即逝的童年，这些脆弱和柔对凌守夷来说，也不过黄粱一梦，眨眼而过。

的狗尾巴草到了白济安手里。

        第48章

        他还很想分辨那嬉笑声。

        也从这一刻，凌守夷便无比清楚地知，他们不欢迎自己。他的出现就像将一件不合时宜的东西摆放在它不应该出现的地方，透着格格不入的古怪。

        窗外的欢声笑语在这一刻,  戛然而止。方才还开心打闹着的仙娥仙侍们面色一下子苍白下来，战战兢兢地跪倒在渡霄殿门口请罪。

        就像从前独居渡霄殿时,  高高在上，楼高风越寒。

        饶是他没兴趣去看，风也将三人之间的欢声笑语送到他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