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很平静，也很安宁，坦然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吃力地转动大脑，她继续，“……叫你什么你都？”

        就算她真的快死了，她也不想弄得这么苦情。

一怔，心里忽然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他抱着她小小的躯，跪倒在地，动了动，贴近她的耳畔。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每说一句话都能像刀子一般准地落在他心口。

        凌守夷眼睫微动，眼睫上的血落下来，洇红了眼尾，打了往日高峻冷淡的容色，“连翘。”

        “那你以后不准再生气了。”她努力扯了扯僵的角，试图开个玩笑缓和这苦情的气氛。

        耳畔响起清冷冷，又极尽温柔，像冰雪消，出春山秀色。

        话音刚落，夏连翘就没听到凌守夷的动静了。

        凌守夷目光掠过她的眉眼，掠过她上每一伤痕，每一便如同刀剑加诸己一般，拆骨一般的疼，侧腰的牡丹如烙铁一般疼痛难忍。

        意识越来越沉，夏连翘觉得太累了，太吃力了，于是她也不再去想了，任由意识沉入黑暗。

        他后悔自己无用的骄傲，他甚至在想，动心又如何，动情又如何？哪怕让他低声下气，卑微如草芥又如何？这一辈子为她端茶倒水，牛又如何？

        这一个字渺远得像天上传来的仙乐。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灵魂逐渐远去冰冷的，快于意识一步，于是，她真的问出了口，迷迷糊糊地问：“小凌，我现在是不是不论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凌守夷。

        凌守夷又把她搂紧一点，呼遽然一滞。

        指尖却颤动得厉害，怕摸到让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心几乎快出嗓子眼里。

        她眼越来越沉，阴气在内肆，越来越冷。

        凌守夷又回复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说好？

        四周好像瞬间安静下来。凌守夷没了声响，她心里觉得有点儿好笑。这就又吓到他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了这人还这么一丝不苟，一本正经？

        整个人就像是行走在白茫茫的大雪地中，茫然而不知前路。

        为什么会这样。

        凌守夷：“好。”

        他真的同意了？夏连翘怔住。

        他真的什么都答应她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大概是对眼前凌守夷、琅嬛还有老白的歉意吧。她是自愿留下来殿后的，她不想让他们心怀一辈子的愧疚。

        不知她在这里死去之后能不能回到现代。

        凌守夷顿了顿，近乎痛入心扉地应着：“好。”

        奇怪的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天前，他主动剜去侧腰的牡丹，主动和她保持距离，他后悔莫及。

        凌守夷看着怀里的少女，她每说一句，他心里仿佛都颤动一下，他觉得茫然，第一次感到无助，她的躯越来越冰冷了，他努力地想输入灵气，可他的灵气几近断绝，就算输进去，也无济于事，又有一团冰冷的阴气一次次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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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何必现在说这些。

        之前她总想看凌守夷破防，可现在她宁愿看到他从前那副淡漠矜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等我伤好之后，我让你给我端茶倒水十天呢？”她微微笑了笑。

        连翘心里难受死了。

        好像这一刻不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她。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这样啊。

        她看不清凌守夷的脸，只能看到少年绷得紧紧的下颌，淡色的双。

        她想像之前那样逗逗他，就故意笑：“那以相许也可以吗？”

        她想说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们千万不要愧疚和伤心。临到嘴边，又改变了看法。

        这也行吗？夏连翘迷蒙的神思有点儿吃惊。

        “好。”凌守夷嗓音果决喑哑。

        以相许，对凌守夷而言果然还是太惊世骇俗了。她本来就是故意逗他，也不意外他这个反应。

        乌发垂落在她脸上的，他从前那高峻冷淡的气势好像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嗓音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温和，甚至温柔。

        他去摸到她的手，小小的，冰冷的，她在他怀里蜷缩着，像瘦弱的虾米，眉眼没有焦距。

        可下一秒，她又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惊讶。

        却没想到，隔了一会儿。

        凌守夷握住她的手，说：

        看到夏连翘闭上眼的刹那，凌守夷的灵魂差点儿也跟着从内飞出来，他惶恐地伸出手，想摸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