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夫轻声笑了：“真是可爱极了。”

        因此，此番下山不过是为调查李重茂被劫之事，一则为纯阳洗刷猜疑，一则也是忧心朋友安危。

        师弟……

        见裴大夫挑眉疑问，他又骄傲：“我们修常吃清淡的，李忘生那个爱害羞的内敛子，你是懂的。但小时候好些，脸上藏不住事。我带他下山玩耍，问他吃不吃烧饼烤串，他说不吃，问他吃不吃糖葫芦，他就开始吞口水。”

        递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面上显出些尴尬。

        谢云跪在地上，自知行事冲动，若不是师弟搭手及时，恐怕他早被发现，背上朝廷通缉……或将连累纯阳也不一定……一时不敢答话。

        瞅着洛风咬着山楂去找三师叔了，谢云望天哀叹一声，踌躇片刻，还是没进大殿找李忘生，只回去取了行，负剑下山。

        谢云也曾询问师弟的心，师弟的回答正如他所作为，静守华山问，一片纯然之心。

        说罢，见洛风美滋滋地捧着糖葫芦就要跑，忙又：“别忘了今日还须学新一篇经文，别贪玩太久。”

        谢云并不知自己何时对他动心，可情之一字，恐怕正迷人在此――不在朝夕长短，只在蓦然回首。

        “你自可继续从心而行，为师不阻拦你。”未见吕宾如何动作，谢云手中倏地空空，就见师父早已在不远的蒲团上阖目打坐，“可你二人合籍一事，还须从长计议。”

        谢云大惊失色，跪行几步抓住师父衣摆，不知所措地求：“云知错！求师父原谅徒儿这次！”

        谢云瞪他一眼：“这街上卖的糖葫芦，可不如我亲手的好吃。”

        师父曾说过，纯阳不拘修行方式，自可为各人所求而为，遵从心，顺其自然。

        谢云瞪着他：“多念经，多练功，别整天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裴大夫才不他那些，抢过来就吃，调侃：“哟，有人犯相思病咯。”

        洛风忙连连乖巧点。

        他既已下定决心，便是一定要的，也知师父必定不会阻止他。只是今日将要下山，却还未与师弟和好，难免成为心一块巨石。

        话毕，又抚须望着他：“云，我不多言，你当自行反省。”

        吕纯阳却也仅是捻了捻手中拂尘，不似往昔抽他几下当训诫，只平静：“须知你不仅是为师属意的未来掌门，亦是忘生要合籍的侣，凡事须深思熟虑，哪怕不惜自己命，也要为旁人考虑。”

        但纯阳子认为，中派来的官兵已下山，看样子似乎已打消对纯阳的怀疑，倒不似嫁祸，大抵只是怀疑而已。

        怕是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遍地的糖葫芦摊，谢云只是余光瞟见，就不假思索地买了一串，往旁一递。

        谢云这才放过他，把手中糖葫芦递给他，“既然没给成，你便吃了吧。”

        他心中正惴惴，就听吕纯阳又淡淡：“你已双十年纪，若还如孩童般任妄为，我是不能将忘生交给你的。”

        从小照料呵护的少年，如今也十八了。

        仿佛上次回眸望他，还是个点了红点的白小馒，跌跌撞撞地跟在自己后。再一回眸，便已是清正端方的翩翩少年，卓尔不群，温如玉。

        于是谢云仍想着用儿时那套去哄他，调一碗爱喝的蜂蜜水，扎一串爱吃的糖葫芦――

        此刻谢云忆起这一茬，一时更失魂落魄。

        变故那夜，他去找了师父坦白，又补充不知是否因知他与李重茂交好的缘故，才怀疑纯阳施手，亦或是有人故意栽赃、拖延时机，毕竟他一路小心，应当是未曾份的。

        谢云下巴扬得老高：“但我们年纪小，师父也不放心我们老到跑。后来我就自学了糖葫芦制法，山楂籽掏个干净，冰糖里加上蜂

洛风立捂住嘴，瞪大眼睛解释：“风儿什么都没说！”

        可他反观自己，却还是深深明白，自己的也不过是随心而为，仗义天下，行侠江湖――最真实的自己。

        谢云讷讷回了句：“师父教训的是。”

        实则他虽同师父认错了，也清楚自己所为可能导致的后果，可若真回到那时，恐怕还是会选择那么。

        他与李忘生，果真是一动一静，一攻一守，各占太极两端。

        昔日飞雪纷扬，他曾与裴大夫同行于长安周边的小镇，闲来游街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