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有专门的官员掌guan刑狱案件,按惯例并不用亲王或太守本人插手。他指尖在卷宗上划动,最终停在一个人名上,轻轻画圈。
“这个人,我要保。”
周遭的氛围蓦然多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要蓄意引诱什么时,只消眨眨眼或蹙蹙眉,分明是与平时别无二致的一张脸,却无端地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妖法,一定是妖法。广陵王瞧了半天,才舍得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开,再从略显清瘦的肩膀看起,视线一路舐过青缎ruan衣下的手臂线条,再到裹得严严实实的象牙白护腕,最后是骨节分明的手与形状好看的指尖。
陈登轻斥:“……看什么呢!”
哦哦哦,看卷宗。广陵王回神,眯眼略略扫过小字,视线又若有若无地在他手背手指左右晃dang。
亲王轻咳一声:“你要zuo什么来着?”
他无奈:“晚生要保一个人——”
“这位?名字好熟悉?”
“当然熟悉了……阿应同窗的一位女公子,三月三我们一同去城郊放过风筝的,主公忘记了?”
“嗯?”广陵王说,“那日男男女女好多人。”
陈登微笑提醒:“收到了主公的簪花,被逗脸红那位。”
——想起来了。三月初三花朝节,亲王与太守同游,携学gong少男少女外出踏青,路逢花林,亲王与随行女公子论修贤dao,兴起时折枝为其簪发——传闻女公子回家据理力争三日,无论如何都要入仕女官。
广陵王又想起初春时节花树下淑女带红的脸,以及不远chu1陈登不着痕迹背过陈应,不咸不淡扫来的一眼。
“我说主公…”他无语里带点恨铁不成钢,“你若没有那个意思,就不应当随意去逗弄旁人。若真有那个意思,就早些知会一声,陈登立即收拾行nang从王府gundan……唔…!”
被压下后颈亲吻之前,他只来得及将砚台与案卷推远,广陵王han糊地啧了一声,深而又深地缠咬进去,陈登那双修长匀称的手终于无法撑着桌沿维持ti面,只一步步攀缘上去,似有若无地相拥着。
“又有哪句话惹恼主公了?”陈登抵着鼻尖问。
“庆幸你有个不攒隔夜仇的主公吧。”广陵王揪着耳尖将他扯开,“你且继续说。”
“「隔夜仇」这词是给君臣用的吗?主公?”
广陵王抬起巴掌作势要抽人。
他不再没事找事了,起shen斟来两份茶水,饮过一杯后平复片刻,才取回案宗平摊在两人面前。
“即使不是阿应的朋友,也该当帮一帮的。”他简短地在纸面上圈出几条关键信息,“……路遇士族子弟欺压佃hu,抢占民女,遂……”
“……就拿了个麻袋把人套住拖去暗巷打了一顿?”
“没错。”
广陵王唔了一声:“打个纨绔而已,不是大事。”
“…把人tui打断了。”陈登补充,“两条。”
“力气不小,不错。”
陈登:“还踩废了那人的……”
有点难以启齿,陈登瞄自己的也不是,对方更是没得瞄,措辞再三,只好说,总之,打得那纨绔不能人dao了。
“这么能打?”广陵王赞叹,“好武力!颇有我当年的劲tou,zuo文使女官屈才了,应当去营里领个职,可以安排淑女结业后去妇兵营,那边正好缺一位副使,历练几年,将来扶上位也名正言顺……”
“主公!”
“哎?怎么了?我还没说完。”
陈登捧着她的脸提醒:“……得先将人保住呀。”
“好说…”心里痛斥自己几声色鬼,目光却仍不受控制黏在他脸上,广陵王出神一般开口:“……既然那边指认不出,这份案宗就不必放出去,经手的上上下下嘴都严点,隔两日誊份假的送过去,作风敷衍些,再从邻郡调个死囚来ding包。痕迹明显也无妨,让他们看出来更好,府君和宗室的态度放在这,就当给个敲打,如何?”
他弯弯眼睛:“善。”
陈登实乃顺杆上爬一把好手,不知算是奖励还是答谢,衣料窸窣一阵,他已然大大方方地跨坐在对方tui上,勾着脖颈似有悄悄话要讲。
“这种小事你自己顺手就zuo了,来找我必定还有别的麻烦事。”广陵王抬抬下巴,“说吧陈大人,我还需要为您zuo什么?”
“既然是主公的手笔,”陈登低笑:“可能还需要主公出面,去挨那些士族指桑斥槐几顿骂呀…唔嗯…”
不知是谁主动的,大概率是广陵王,总之莫名其妙地又亲上了,黏黏糊糊蹭一会儿,他才肯矜持地图穷匕见一下。
“可怜可怜陈登吧,若是被告状到父亲那儿,我和阿应又要挨骂了。”
族中压力大,能让他这样轻描淡写说出来已是难得。广陵王默了会儿,故作轻松dao:“……所以我们之中,必定有一个人要挨骂对吧?”
陈登嗯嗯点tou。
广陵王心ruan,“现在知dao找我了?”
“是啊。”他亲昵蹭着鼻尖,“因为主公脸pi厚,不怕骂。”
“……”
半晌,广陵王恼dao:“……陈登!”
“在,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