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看猎物的眼神。

        偌大的空间只剩夏知，他没去想高颂寒到底要什么，蜷缩了一会，直到确定自己安全，才小心地从布料中脱，拖着毯子回到了床上。

        戚忘风的脸色有些阴沉。

        一点血珠，从不知何时被咬破的指尖冒了出来。

        缩在角落固然能让他止住恐惧，但是腹会不舒服，他慢慢躺下，陷在柔的被褥中，思维也像是被嵌了一团棉花，变得迟钝了。

        “他正在往这边赶。”

        夏知想着想着就又陷入绝望，几年前那个满场飞的篮球天才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种境地――说是苟活也不为过。

        高颂寒顿了顿，收回手。

        这句话像是用锤子敲一扇本来就脆弱到满是裂纹的玻璃，夏知颤抖着，又陷入情绪崩溃之中，他一把推开戚忘风：“我不要！”

        他勉强收起面上的烦躁，对夏知解释了一下“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知茫然地听着，却本无法理解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戚忘风他们要什么：孩子不能留下，必须现在就弄出来。

        他整个人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但眼睛中有一点淡金色的光。戚忘风本来站在高颂寒后面，开门后直接闪进了屋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一边检查他上的血痕和咬伤，一边去摸他后颈，“咬自己也没轻没重的……顾斯闲什么时候到？”

        心脏剧烈地动起来，他开始耳鸣，手指打颤，整个人蜷缩在毯子里，思维变得混乱起来。他模模糊糊地想，他没想过要孩子，都是他们几个他的……托人买的避孕药全被扔掉了，他不会要这种强暴的产物，他不要这个孽种……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复，但每说一次，不知从何而来的质疑声音就大上一分，最后句尾带上了疑问，他绝对不会要这个孩子……吗？下腹内里在抽动，奇怪的冰冷从长着繁复桃心状纹路的小腹爬上来，另一种惶恐攥紧了他的心脏，那是类似于即将失去幼崽的雌兽的警惕本能，它缓缓地入侵他的意识，最后完全控制了他：保护好你未出世的孩子，你的丈夫们不会是合格的父亲。

        他慢慢地思考自己要的事：保护好这个孩子。但是他被关在这里，上有定位和血契，没有可用的人，想靠自己逃走更是天方夜谭。若要留下孩子，只能放弃仅剩的自尊去讨好几个“丈夫”。

        他曲着大，尾巴应激似的护在前。他本来就脸小，子又瘦弱，蜷缩在床角，更显得无助，看起来像是刚刚成年没多久就怀了崽子的家猫，而他冷酷的丈夫们要带走他的孩子――在他的孕里刚刚形成没多久的孩子。

可他什么也没吃，只是在干呕，强烈的反胃感让他冒出了冷汗。他眨了眨眼，甩开凌乱的额发，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东西，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面前的景象却像是被强行扭曲了一般：房间成了阴暗的兽巢，墙上的挂饰和花纹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他偏的时候，看到一条银鳞的龙卧在床边，冰蓝色的虹间一条黑色竖线瞳孔，紧紧盯着他的脸。

        他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由，尊严，朋友，翻译工作始终被监视着，甚至连见家人都要经过几个男人的同意，而现在就连这个孩子都要被夺走，明明扔掉避孕药的也

        看着他的神色，高颂寒心中了然。

        高颂寒和戚忘风一进门，就看见夏知从床上坐起来，无神的黑眼睛看着他们。宽松的睡衣袖筒中出纤细的手臂，上面沾着桃花一样的血痕。

        诅咒果然控制了夏知的心智，但一切还来得及：只要提前把“卵”排出来。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夏知的手，安抚陷入慌乱的妻子，却抓了个空。夏知甩了甩，看了他一眼，而后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剧烈的刺激一样卷着毯子下了床。为了防止他受伤，地上早就铺上了极厚的地毯。他想要爬起来，关节却压住了层叠的布料，连直起子都难，小小的一团只能裹着毯子窝在角落里，浑战栗，狼狈至极。

        他没有绕过去强行把夏知抱起来，那只会让夏知应激得更厉害。沉思片刻，他看了看夏知的眼睛，嘴角略带自嘲地勾起来，而后离开了卧室。

        他看向夏知的腹，那里被睡衣挡着，很平坦，没有明显的凸起，大约是刚成型没多久，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戚忘风的手很，夏知恍惚以为自己是一块被灼烧的冰。他确实因为恐惧如坠冰窟，但戚忘风并不打算放过他。检查完夏知内的魔力运转，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耳际摸到下颌线，而后托起他尖削的下巴，夏知脸很小，有些惶然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无措的幼猫，眼中代表诅咒的暗金色六芒星正在闪烁。

        即便如此，他依旧捂着小腹――那是“母亲”的本能。

        刚刚通过柔的被褥建立的安全感又开始崩塌，他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痛觉让他勉强有了些活着的实感。咬伤的指尖因为用力又开始崩裂，血珠慢慢溢出来，在苍白的肤上留下一片残缺的月牙形指痕。

        门忽然咔嗒一声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