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不久前呈上的密报,言明盖聂与燕国的荆轲交往过密,二人私相秘见,恐有不臣之心。
盖聂走的是如此的干净利落,就像他来时一样。
「在下不善与人交际,仅此一人。」
直到某个在寻常不过的清晨,盖聂带着渊虹一个人静静的走了。桌上还放着皇帝昨日赏下来的金银珠宝。
手中的笔随着主人心中的怒意,甩出一个凌厉的笔锋。
是血,荆轲的血。
燎原的怒火燃烧掉嬴政所有的理智。盖聂,这个背叛了帝国、背叛了他的男人!若是有朝一日将其抓回,他必让盖聂知,背叛君王的下场!
直到护驾的侍卫匆匆前来,他方从惊心动魄的打斗中清醒,后背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大殿上群臣们乱作一团,忙召侍医前来诊治。
朋友?嬴政盯着盖聂的背影,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掰开咬碎化作天地间最缥缈的尘烟。帝王的目光落在剑客白皙的脖颈,心底升起一淡淡的雀跃。
当日殿上的天子之怒,代价是全国上下更严密的抓捕。负责传旨的士兵快加鞭,昼夜不息。以最快的速度将传令所有秦郡,悬赏十万黄金,全国通缉最高要犯盖聂。
若非盖聂那一剑,或许他已在黄泉之下。
「先生似乎很少朋友。」
多年朝夕相对,嬴政本以为他的小先生会永远跟随他,同他一起俯瞰这万里河山,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他们的名字会随同卓著的功绩共同载入史册。千年之后每当提起他名字时,总不会忘了他边的白衣剑客。
这个刚刚还曾入他梦来的人,曾经是他的首席剑术教师,彼时他尚是个毫无实权的秦王,盖聂亦非名动天下的剑圣。就是这个年龄尚小他的先生,一路护他登基称帝,君临天下。
竟然这样悄无声息,毫不留恋。
这样案牍劳形的夜晚,他已经独自度过了无数个。
苍劲有力的字出自嬴政的心腹――蒙恬
「鬼谷纵横机关城一战,渊虹已被鲨齿折断。盖聂今已改用木剑。诸方遣系葛在中,集为一心以阻帝国。」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轻缓地拨开层层
案几上放着一份关于帝国叛逆势力的奏报,记录着墨家、沙以及其他反秦势力的最新情况。
「荆轲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一白色的影几乎瞬间挡在他的前,烛火摇曳下的影子将嬴政牢牢护在暗。
上首的帝王一阵沉寂,来报的侍卫匍匐在地,将死死埋在地上,颤着声音回禀。预想之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却让跪地的侍卫浑冰凉,整个人都被一难以言喻的阴寒所笼罩。
侍立在两侧的宦官早早被帝王打发,偌大的殿只有嬴政一人。人们低眉敛目的站在殿外,没有人敢上前劝谏皇帝半句。
盖聂……
就是在那次谈话中,嬴政第一次听到“荆轲”这个名字。
“一个盖聂,一个小孩,竟然让大秦三百铁骑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报寡人怎么看都觉得荒唐!”
梦中的小先生不过侍秦月余的剑客,而他是裹挟着二十年君臣记忆的皇帝。
嬴政斜睨着前的白衣剑客,淬着剧毒的残虹折断在地,透出点点青光。尖锐的青霜剑抽出荆轲的,猩红的薄而出。刺杀君王的祸首早已被抬走,盖聂仍直直的立在原地,不曾移动分毫,飞溅的沿着他脸颊的弧度,缓缓落在同样艳丽的地毯上,凝结成一块又一块丑陋的暗红。
这个幻想于荆轲刺秦那日破碎的四分五裂。大殿之上,荆轲手中的利刃宛若命的符咒。嬴政的指尖还未摸到天问的剑柄,大殿之中已响起刀剑激烈碰撞的锵声。
半月后的早朝,嬴政看着太监呈来的奏报然大怒,信手将卷轴扔在朝堂中间,发出一阵碰撞声!察觉到帝王的不悦,群臣只得将埋的更深。
嬴政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小先生。事实证明,他又一次赌对了。帝王的心情忽地升起一丝雀跃,他很少听说盖聂有什么朋友。某个夏夜蝉鸣的夜晚,嬴政无意间半调笑半认真的说起他的先生似乎永远一个人。
的影子,孤寂且疲惫。
嬴政默念着熟悉的名字,指尖在竹简上缓缓摩挲。
盖聂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