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石正站在菜市场里。
他站在菜摊和肉铺中间的水产区里左右张望,显然是对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有所不解,他的左手边就地堆着白菜、包心菜、荠菜和若干冬笋,右手边的塑料台上则摆放着牛腱、羊肋排和猪五花,一边的泡沫箱盖上齐中带乱地排列着从心肝肚肾到尾巴等的各类猪零件。
还ting齐全,他想。
在他正前方,对半切开的鱼tou和翻来gun去的鱼shen在沾满血水的塑料布上排成一排,腥味冲天,成堆的黄鱼和带鱼码在冰块上,不时有人挑剔地用筷子捡起一条,胶鞋踩在被来回被水guan冲shi的光溜地面上的嘎吱声不绝于耳,有人正把满满一桶被剥空了的豆荚倒在他shen后的垃圾桶里,插在胡萝卜堆里固定的扩音喇叭震得他耳朵嗡嗡响,还有人往前推他,让他别站在这里,往旁边让让。
他往斜后方退了一步,绕到了一摞发黄的泡沫纸箱的后面,在大厅的另外一tou,挂在天花板下面的电子万年历显示现在是公历二四年三月四号的下午三点十六分,星期一,他低tou朝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灰色法兰绒睡ku和黑色的运动鞋,手移动到领口,chu2手可及的cu糙质感提示他现在shen上所穿的正是他下楼拿快递时套在短袖外面的厚夹克。
一切都正常地不能在正常了。
就是有个苍蝇似的嗡嗡声一直在他耳边重复什么ma斯洛的需求层次。
他掏掏耳朵。
今天是周一...至于为什么他周一没在公司,大概是因为他请假了吧,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周一,外面天气不错,而他在菜市场,所以现在应该干的事情就是买菜。
-
半个小时之后,在聆听完了一起发人深省的网络诈骗案件的始末以及其引发的家庭战争的余波之后,何石拎着一塑料袋的玉米走出了菜摊的范围,而他之所以只买玉米是因为他摸遍了全shen上下所有的口袋都没摸到手机,只摸到两卷皱巴巴的纸币,而在电子支付都已经普及到了地摊的时代,他手里的百元钞居然遇到了菜市场兑不开的窘境,他一边摇tou一边朝那一排正在换水的白色塑料箱走去,想试试水声能不能盖住那个一直在自己听八卦的时候嘟嘟囔囔的声音,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原因无他,刚才那个一直在干巴巴地重复需求层次的声音现在换了唠叨的内容,开始对他念《动机与人格》《人xing论》还有《宗教经验之种种》。这是什么菜市场的新型服务吗?难dao这里的经理是什么詹姆士和ma斯洛的粉丝,准备让所有来买菜的人都接受一些心理学的熏陶?
终于,在那枯燥乏味的声音还在念叨什么种族的记忆与感情以半神话的形式出现被称之为原始映像或原型的时候,何石打了个哈欠,咽鼓guan和听小骨的完美协作让那声音暂停了一会,这足以验证他的猜想:这声音起码不是来自他脑内的幻觉,他离医院又远了一步。
“烦不烦,怎么一直在重复那些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明白的东西。”
何石又打了个哈欠,他怀疑自己要么是昨晚熬夜,要么是今早早起了,接连不断的困意简直像是当tou一棒,敲得他晕tou转向不知东西,“你还不如给我念两页家常菜谱一百dao。”
那个嘀嘀咕咕的声音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聒噪鹦鹉一样哑火了。
总算消停了,他拍拍手上刚才在土豆堆里发掘玉米时粘上的浮土,朝着一边盛着大大小小的鱼的泡沫箱走去,黑鱼,草鱼和板鲫都挤在一个箱子里,不时你用尾巴抽我我用尾巴抽你,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看起来活力十足,估计背井离乡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钟tou,他脚边的几个红桶里全是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螃蟹,还有一个筐里盛着张着嘴的蛤蜊和蛏子,何石蹲下shen子开始挑选今天的晚餐,鲫鱼炖萝卜是daoying菜,辣炒花蛤也不错,可惜没看见梭子蟹,不然可以炒点年糕...
“pipi虾将会占领宇宙。”
刚才的那个乏味的声音变了个调子,语气严肃十足。
何石扫了一眼旁边扔满英年早逝的pipi虾的脸盆,语气逐渐开始不耐烦,
“占领哪个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