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驰亲送假死药,服下之后一月之内脉搏气息全无,神志清醒但不得动弹。寻常医师本无法探知究竟。
元龙守在我侧,连着三四日守在床前衣不解带、痛哭绝,不许任何人擅动,见到江东使者即怒骂,对袁氏更是恶语不绝。果真瞒过了孙策。
他想支走元龙,元龙断然不肯。两个人当着我尸大吵一架,天翻地覆。元龙说什么不肯让步,孙策竟趁夜将我尸偷走。
他抱着我,我不知在何,只觉得摇摇如在江波之上,耳边絮语不断。
服下假死药之后虽然神志清醒,但却陷泥泞,一片混沌。我只能感觉到孙策一直守在我边,无数滴眼泪和无数声哀求,求了千万遍神佛。
多年之后,我也看见那个时候的自己。我负他太多,或许自作孽神佛不佑,什么都无法挽回。
元龙紧急追回了我的尸,要带我回广陵安葬。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日药效一过,我便能“死而复生”,万一被识破,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一次,孙策没有拦我,而周瑜从始至终也没有出现。
我在回程的车上转醒,元龙抱着我放在上,声音像一阵柔和的煦风“主公,醒醒,这里只咱们两人。”
睡了一个月,四肢沉重笨拙,勉强睁开眼,元龙在轻拂我的额发。
“......主公?上难不难受?还好么?”
我张不开嘴,只微微摇。
元龙盯着我很久,我看见他两眼的桃子一般,瘦了一圈,人都憔悴了。
这一个月他劳太多,怕是血都虚耗透了。
我冲他虚弱地笑笑,本想安他,却又惹得他伤心落泪。
“......元龙......”我的声音细微如丝,他连忙扯着衣袖拭泪,“主公,我要担心死了。”
“主公服下那药之后全然如死人一般,万一那药是假药,我......就要永远失去你了......”他衣袖洇了一片,还满脸是泪“主公.......千万不要死,这一个月,我好难熬,好难熬......”
我张口,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谁料到贾诩来了。我们还没下车,就听见小厮通传说贾诩得知今日回府下葬,早早就来等着,劝了一天都不肯走。周群干脆对他恶语相,还是赶不走他,说是铁了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戏全套,多装一会死也无妨。
我被抬进灵堂躺着,远远听见贾诩拐杖的轻响,一步步近前,艰难地坐在我侧。
他垂着看了我一会,又不死心似的看向元龙。元龙睁着眼对他冷笑:“怎么,你不是要毁灭英雄吗?是不是要看主公尸都不存了才肯罢休?”
他似乎终于死心了。两只手撑在床沿上,低声轻笑。
那笑声究竟也不真切,说不清是笑声还是哭声,幽幽的,低浅唱一般,从混沌的彼方飘来,断断续续。很像多年前在辟庸那块石上,我坐在上面,他倚在边上,低声地、羞涩的唱起西凉的民间俚曲给我听,低在前,躲着我看向他的目光。
“学长......学长......奉孝学长是不是又逃课了......你有没有在寝室看见他?你别跟他走得太近......不要......”
他在我边喃喃低语,我在枕上静静地听着他的疯话。
我感觉到他想伸手碰我,可是僵着子等了很久,迟迟没有等到。
陈登三言两语将他赶了出去。可是他还是疯疯癫癫的,神志恍惚。我有些担心他。
经此之机,元龙趁机要求江东从广陵撤兵、退还所占领地,一一得愿。
我这里也退居幕后,暂且休养生息。虽然江东在南,曹在北,袁绍在西,皆虎视眈眈,但眼下江东之困至少已解。眼下徐州战事初平,更需要时间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