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使无奈。他看着铜制雕花的大门,企图用踱步的方式获取一些温。表一直在走,风雪逐渐平息下来,但天色还是很黑。他频繁地看时间,忍不住有点焦躁。
但是冷。
讯使的一路非常顺利,正如银灰所想,并没有人找他麻烦。他已经训练到出众的方向感为他勾勒出路线图,只需要循着本能顺顺当当地走去就好。
卡尔吉斯女当家的刚中柔外是出了名的。讯使微笑着恭谨地递上信函,然后被她请到隔的小会客室休息。他蹲在火炉旁用手指捋着被雪沾的发,眼睛一瞥看到旁边的书柜。
食物的味很快在这一小方空间里蔓延开,牢牢地盖过另一种平淡的香气。
“您好,在下是希瓦艾什家族的信使,银灰老爷吩咐在下将信件送给贵家家主,望您放行。”
“等他回来就告诉他,自己想起来了。”
“老爷似乎是真的饿了。”讯使一边吃着,一边观察,“这次委托应该很棘手吧……也不知老爷有没有受伤。”
讯使端了两份宵夜,坐在银灰面前。饭桌上很沉默,希瓦艾什家族的餐桌上,就算是向来活泼的恩希亚小姐,也遵从食不言的原则。
卡尔吉斯的城堡很雄伟,气派的岗亭亮着光。讯使掏出怀表,六点一刻,时间绰绰有余。他靠近门岗,敲敲玻璃。
生命轨迹中留下任何痕迹,便将他完全抛在脑后。银灰从旧衣服堆里抽出衣物,心想着怪不得当年会留下它,这淡淡的香气的确让他感到舒适。他又凑近衣柜里闻,也是香的,气味渗进了木制的柜里。
“夜里风凉,老爷保重。”
“会的。”讯使明白了银灰的意思,将正在保养的佩刀挂回腰上,转拎起外套穿好。
狂风刮刀一般掠过他在外的每寸肤,冰粒子着他的脸,拉出来细小的血线,接到寒冷的外界又很快冻住。讯使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再调整护目镜的位置企图把它固定在脸上。
卫兵怀疑地看着他——他那么小只,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大半夜地出现在庄园门口,自称是希瓦艾什家的人却从来没见过——怎么想都像是别有企图了。他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让讯使将信件(或者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门口信箱内,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小厨房里没人。银灰端正地坐着,就算是偷开小灶也依然保持着贵族的气派。他在想事情,卡壳时漫无目的地看看周围,心里模糊地想“讯使的动作看起来还熟练的”,念一闪而过,又消失在了满腔的思绪里。
谢拉格的通用语言是表音文字。讯使用手指划着书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有不少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讯使的母语并非谢拉格语,日常的对话他掌握得虎虎,像这种带着很多商业专业用语的基本上算是一窍不通了。他念着念着,有些单词的发音会和家里的会计或者家说的话重叠在一起,他便如会贯通一般恍然大悟。
被火炉烘得呼呼地玻璃,几乎要伤他的指关节。岗亭的护卫拉开窗,冷热交替扑在讯使的脸上,带来一种细细密密地疼痛。面对着如堵墙般结实雄壮的卫兵,他习惯地出营业笑容。
他才吃到一半,银灰的盘子里已经空了。依特拉放下餐
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讯使眼里的期待。
被委托了任务的依特拉当然是不同意的。他又耐心地解释,说在下真的是老爷新收编的信使,工作证还没有出来,老爷命在下一定要把贵家主的回信带回去;又从邮差包里拿出信,烦请他们甄别上面的族徽。护卫将信将疑,只推脱说家主和家还未起床,不能把来历不明的人放进去,客气地请他等一下。窗砰地关上了,因为外面的风雪直往房间里灌。
山不就我我就山。距离希瓦艾什家数里之外的一个燃着火光的炉旁,讯使终于走出了六年前的那个雪天和那个存留在记忆中的恩人,向自己的信仰真正果断地迈出了第一步。
银灰说算了。本想离开,但是他今天真的很想找人说话,舒一口哽在心里的气。于是他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你会饭吗?”
“角峰大哥还在训练室教导孩子们格斗技巧。在下替老爷去叫他吗?”
银灰敲敲门,旋即推开。也许是房间里和,讯使只穿着贴的作战背心,听到动静后从桌边站起来向他问好。银灰点点,问他:“看到角峰了吗?”
银灰背着他站在门口等。香气变得郁起来,与此同时肩膀也突然一沉——讯使将熨好的大衣披在他上。
灯光突然从城堡西北角陆续亮起,透过黑暗直刺到讯使眼底——按照谢拉格人的习惯,佣人多是住在庄园一角。房中的人们要开始工作了。他倏地移动到岗亭,再次礼貌地询问能否帮忙通报一声。
小信使乐此不疲。“这就是老爷现在的世界。”他想,“这也是我想去的世界。”
护卫倒是没再为难他,过一会儿探出来,请他从旁边的小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