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着用词，一板一眼地严肃阐释，“今日一事动静不小，投石入水定会泛起波澜，父亲自然会关注到我。其一，乱车下救人，算是肯定了我的胆量和技艺；其二，若是在下再色几分，斗胆以您救命之人份自居，父亲在考虑余您边安插人员时也会将我纳入范围——事情闹大，舆论上他便占了上风，若是您不肯接纳一个过命之交，便是忘恩负义、贤愚不分。如此，在下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您边工作，从父亲那边能够获得的资料也更加心。在下认为这是最上之策。”

        “那车呢？动过手脚，你就没考虑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为你卖命的司机怎么办？”

        “车辆的确有问题，才能在复检的时候不被人拿住把柄。若是我受伤了，也没有关系。在医院里虽然人来人往看似不安全，但是兄弟姐妹们也没有必要把力放在我一个没有竞争力的小喽啰上，人之中消失要比层层监视之下逃脱容易得多。至于司机，他是我信得过的兄弟，我安排了他的出逃路线，就算逃不掉，我们之前也已经达成了协议。你情我愿的事情，卖命一词，在下着实担不起。”

        恩希欧迪斯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自己想笑出声来，是对他不在乎命的愤怒，还是遭到背叛的失望，抑或是对他激进敢的赏识，分不清楚了。

        “那你没想过我？如果你没救到我，车子从我上碾过去，我死了——你想如何？”

        讯使一怔，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面前人满意，他咄咄人：“我死了呢？”

        “在下不会让您受伤的。”讯使依旧是这个答案。

        “我问你，若是我死了，你待如何？”恩希欧迪斯似乎是爆发了，虽然声音还是平静的，但被猛地推开的老板椅咕噜噜地撞到后面的陈列柜上，发出巨响。

        他走到紧张的小孩的面前，一字一字地说：“我死了，你的人杀的我，你父亲自然对你刮目相看，你的地位水涨船高；你我素不相识、立场敌对，你却在危难之际试图救我命，声名远扬，就算将来怪罪，也落到司机上，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名利双收，一手好牌，不论结果如何，利用了谁，都是你讯使的胜利。”

        恩希欧迪斯一手撑在讯使的椅背上，凑到他耳边，字句都像是从尖齿中磨出来的：“告诉我，你思虑周全，能没想到这个？”他浑的威严死死地压在讯使上，像谢拉格雪山上的豹，得他不过气来。良久，他起，看着急促呼的小孩，语气恢复了平静：“我说过，不要骗我，除非你能骗我一辈子。”

        讯使不答。他的确有考虑到这个情况，但他拒绝考虑这个情况带来的后果——不会发生的，他彼时安自己。只要他活着，用手用脚，就算用咬的，也要护老板周全。

        但是这种回答毫无说服力。就算是讯使自己，也不知这种忠诚从何而来。难不成真的是雪地里的那个怀抱，还是莫名其妙睡梦中出现的那个影？他有点自嘲地在心里笑笑。但现在眼前的要紧事当然不是试图理解自奇怪的偏执，他得编造一个真假掺半又能说服对方的理由。

        “抱歉老板。在下妄言，的确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在整个行动中确实存着利用您、利用司机之心，想要达到脱离父亲及其组织系的目的。之所以没有在行动之前告诉您计划，是因为在下曾听闻传言，说您视野开阔、思想进步、知人善任，在下妄图揣测您的内心，以为您会赏识大胆敢有野心的人。在下不敢自矜，但私认为能达到十之一二，平日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指望着能用这次行动表我之心。”讯使悄摸着抬眼看老板，见他不动声色，咬咬牙又加两句，“但还请老板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受伤分毫。”

        恩希欧迪斯从鼻腔中发出一个气音：“相信你？连我都能利用算计来达成你的目的，我的信任对你有多重要？我又为什么要把信任放在你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