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明月,腥风猎猎。
苗疆,密林簌簌作响。青年气息急促,脚步凌乱,疾跑时伤口污血沾上林中枝叶,shen后虫鸣劲风呼作一团,浑如恶鬼啸叫。
他双tui麻木,意识恍惚浑茫,眼前是一片奔寻不见边际的暗色。
这林间仿佛曾供他与阿妹捉过迷藏,彼时有轻轻蝶飞,鸟鸣花香,微风和煦,阳光偶自林冠间投下几束来。玛索携着灵蛇与他一路追闹,“阿楼哥哥,快些跑!”
男子失力跌倒,手忙脚乱将血止住,咬牙甩tou。追兵脚步愈近,他愈加心急如焚,走投无路之下攀着树干,窜上冠间,而后唤出玉蟾,将其作饵引开追兵。脱力倚靠树干,tui脚不住颤抖,周遭静若寻常,更叫人不敢放松chuan息。
他想起昔日,与玛索追累便爬上树去,藏在错综树杈间……谁都不愿下树吃师父的藤条。
“阿楼哥哥,补天之术真能补天之漏?那人心之陋也可补?”
他迷蒙间仿佛听见玛索声音,清冽似是珠玉散盘,又哗啦惊作雷鸣,转睫浑厚沉郁,变作父亲的命令。
“阿楼,你带人将追兵引开,我与玛索在黑龙沼等你。”
此去同僚歿尽,只余乌阿楼一人苟延残chuan。他忽地想起教主未亡、曲云未回,父亲叛变之前,他问阿妹:“玛索,你若成教主,定有许多事要zuo罢。”
玛索咧嘴,阳光扑棱棱洒在她脸上:“自然,我要苗人安居乐业,弘我五仙圣教之威。”不知怎地,失落像滩讨嫌的废水沁浸了乌阿楼,他自知天赋不如玛索,连父亲都看他生厌。“傻阿妹,你不要郎君啦?”
“我才不稀罕咧!哥哥待我比那些男人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玛索香ruan双臂将他一搂,他心便化水,再多怨愁也烟消云散。
“不许撒jiao。”他轻刮玛索鼻梁,笑得柔而nuan,光斑都不禁落下吻这眉眼。
谁料前教主的一纸遗言,叫这美梦破得比春雨还细碎。
他何曾不想劝父亲就此作罢,可父亲shen边那“义妹”巧言善辩,自己说上两句,任她一驳,父亲便怒了,愤愤让自己住嘴。后竟连玛索听过那女人唆使,也泪眼婆娑问他:“哥哥不想我作教主?可教主之位不本应就是我的吗?”
乌阿楼慌忙否认,他无法看妹妹落泪,更不愿她这般想自己。“玛索想我zuo甚么?说便是了。”
一步退让、步步退让,直至无路可退,乌阿楼追悔不及。
故此时他只得躲在树上瑟瑟发抖,shen周寒气bi1人,冰凉与恐惧深入骨髓肺腑,夜越黑,他越无措。
“玛索。父亲。”薄chun颤抖,翻来覆去只喃喃这四字,天真地认为好似多叫几遍,此二人便会来救他。一针刺骨寒意自后颈钻来,顷刻剧痛袭shen,他动弹不得。凉手捂上他口鼻,乌阿楼晕死前只闻幽香沁人。
唐家堡内堡
雕竹屏风后,延开了一席月白打底、靛色勾花的地毯,屋内茶香沁人。
青年男子斜倚紫檀贵妃榻上,玄色狐裘夹杂丛丛银隙搭掩肩颈,簇裹着病容。一双睡凤眼似合非合,眼睫黑如鸦羽,有肤白如瓷、冰如凌。大氅feng中,尤见玉质修手,正把玩一巴掌大小玲珑雕花檀木盒。
“报二少主,大小姐功成。五毒分拨两派,其一已逃至黑龙沼。”来人半跪堂前,音色冷ying,说话间紧盯地面不曾抬tou半寸,抬手献上一支虫笛。
坐上之人未说话,仍把玩木盒,惫懒垂眼,鼻中轻轻飘出“嗯”声。侍女上前接下虫笛,为他收纳起来,放置塌侧小几上。
“我等清理五毒残兵时虏获一人,或是乌蒙贵长子乌阿楼,现下押于水牢,待二少主定夺。”他一手撑地,一手握着腰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