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师父老了。

        他从前也这么安想念师父的小师侄，将年幼的孩童搂在怀里，一边带着人轻轻晃动，一边缓慢地轻拍纤细手臂，于是稚的抽泣就渐渐平缓下来，又能继续坚持等待。

        可我在屋中发呆，未过多久，就瞧他又折返回来，放了拂尘坐回榻上，开始褪那极少穿的衣物。

        他长篇大论地心疼着两个孩子，一直说到小士突然起，才止住话。

        天涯忆此时，咫尺共朝暮。树诗兴大发。

        小红点却迟疑了，吞吞吐吐，忘生愚笨……

        他们叫他剑魔。

        但总归，他回来过。

        小红点就用力点，师兄一定可以！

        他脱力地躺下，即便心中不舍，手上却还是带着些愤恨与不甘，使力一，银戒就变形地被合在一起，被他重新丢进小盒里，放回怀中。

        风儿长大了，可师父和师叔……都这么多年了。他间带着哽咽。岁月蹉跎人寿，恩怨却如此难消。

        小红点眨了眨眼，扑哧笑出声。

        这回李忘生没说话，只双目有些出神地望向方才放好的拂尘。

        今日一见，恍然如昨……他怅然轻叹，眉目间带着怀念。只可惜，未来得及多说……哪怕一句。

        树说，天涯此时。

        你哪里笨了？小士敲他脑门。你可不笨，你是又聪明又肯努力，是谢云——啊不，是静虚真人，最厉害的师弟！

        日太好，他没有再停留下去，一跃而下，只驻足回眸一瞬，就纵离去。

        小红点亮晶晶的眼睛写满了期待，我记得他雀跃地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好孩子。李忘生就淡淡笑了，微晃着子，轻拍他手臂。

        彼时小红点还不是玉虚真人，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中闪着晶亮的光，听他的豪言壮语。

已隐去，在天色由青转白的过程中，被他取出在指间的戒指，闪着熠熠银光。

        天涯忆此时，咫尺共朝暮。他当初，是这么想的吗？

        他说那你呢，你可愿与我一同？我们师兄弟并肩携手，将我纯阳发扬光大，可好？

        而后来，他也确实再回来过。

        树低声，是当初说好的戒指？

        树，我真想不通，难天意真要如此作弄人心？

        遥记当年，小士被封了静虚真人，一回山就拉着师弟直奔老地方，同他展望纯阳的光明未来。

        当年那个小豆丁如今已抽条般长成长长一个，面团般的脸变得瘦削清俊，天真明亮的眼睛也沉稳笃定了许多。

        师叔莫伤怀，风儿一日在世，便会拼尽全力促师父重回纯阳……洛风深一口气，坚定。

        就那么转来转去看了会儿，他忽然低叹，原来我与你……不如不相逢。

        纯阳掌教携云带莲的装束出尘卓然，在众师弟师妹簇拥下出了门，刻了一只鱼的我被挂在架子上，目送他远去。

        自那日洛风难得来与他谈心一番后，再收到关于小士的消息，就是一响当当的新称号。

        而这一等，竟就生生将一个爱哭的幼童，熬成了坚韧的青年。

        他说往后师兄定将纯阳武学发扬光大，使天下侠义之士都能护持山河、尽宵小。

        一声长叹，带着中堵窒的浊气，缓缓呼出。

        他从小被李忘生带大，如今私下也依旧亲近，一进来就双眸地望着自己的二师叔。

        他说，我这枚取名叫天涯此时，立意惜今朝。嗯……若要送你，还是要凑成师兄弟一对才好，我想想……不若就叫……咫尺朝暮？

        小红点抬眼看他，面上带着丝温和笑意。见了他这神态，洛风就再难克制，过来偎至他旁。

        天涯此时。我喃喃重复。

        你笑什么？小

        小红点搂着他肩膀，低低应了一声。

        他抬起手臂，似想将那戒指抛出去，可用力挥出的最后一瞬，还是停滞在半空，手指紧紧攥着那点小小的银光，终于还是没能放开。

        那最后一眼太快，快到不知他看没看清那些斑驳层叠的剑痕，快到眼角一点留恋的水光，只是一晃就不见。

        天光大亮。

        于是我突然忆起，那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那日，小红点本是收拾妥当要下山的。

        洛风在外求见，小红点手上动作轻顿，淡声请他入内。

        我想了想，问树，小士那枚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