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泽无瑕,手柔腻生温,偏偏中间一点鲜红沁色,像极了那人眉间的朱砂。
谢云曾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摩挲着这把剑,暗暗发誓他日若重逢,必用这把浴火重生的利剑斩断同门之谊,剖开李忘生的膛看看那颗心是什么颜色。
“忘生……”他低喃,抚过眼前玉,思怀心上人。
许是天命如此,教他误会半生,怨师弟,恨师弟,口不择言地辱骂师弟,却幸而千里迢迢去救了师弟。
小剧场:
(啊啊啊我只想写甜甜的恋爱顺便淦个痛快为什么越写越伤感/(ㄒoㄒ)/~~)
他固执地恨了许多年,偶尔听到中原传来的消息,夹杂着关于李忘生的只言片语。
谢云眉紧锁,轻轻拭剑,心绪涌,诉却无语,只得用手指拈起剑穗,抚过缀在上面的一块白玉。
这么可亲可爱的小师弟,我得疼他一辈子。
以往有多么鄙夷,清醒之后就有多么懊悔。
不枉他挑刺挑得眼冒金星,小师弟被哄得眉开眼笑,第一颗饺子搛起来喂到他嘴边,声气地请师兄先用。
心疼得要命,冒着风雪找山下的农买来羊肉,又把吕祖养在太华池的鱼儿捞出几条,一边暗骂这破鱼光吃不长个,一边刮鳞挑刺剔出几两碎肉,混着羊肉馅给李忘生包了顿饺子,煮熟之后自己都舍不得尝一个,心急火燎地捧着给人家送过去。
他靠着对李忘生的怨恨杀出一条九死一生的亡路,宝剑非雾发出嗡声哀鸣,最终崩折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鏖战中,他将断剑带到东瀛,寻来寒冰玄铁重铸剑,哪怕后来夺得“残雪”,非雾仍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边,几经波折也没有遗弃。
他甚至没有资格抱怨造化弄人,一步错,步步错,纯阳那片晶莹无瑕的白雪,大概只有梦里才能相见了。
当时谢云是什么反应?嘲笑李忘生不过甘心依附皇权,出貌岸然的清圣模样愚弄世人,看似超然物外不问红尘,不过是李隆基手中一颗欺世盗名的棋子罢了。
他突然一阵后怕,冷汗浸里衣。
谢云沉思片刻,取出匣中非雾,多年过去,宝剑锋刃依旧,在烛火下闪动着沁寒的冷光。
即使后来他屡教不改地险些捞空太华池的鱼,却再也没有品尝到第一次偷吃时那种令人沉醉的鲜美醇香。
少年时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情思绮念脆弱如朝,倏生倏灭,瞬息湮然,只留下一的伤痛,与无尽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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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的心霎时化成一汪水,热腾腾地冒着泡,从口到咙一路熨成,耳都泛了红。
情未叙,意难平,终究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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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悔悟太晚,此积重难返,又庆幸他悔悟不晚,终究没有用这柄剑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那个掉了色的剑穗还是李忘生亲手系上去的。
他果然继承了掌门之位,纯阳在他手中蓬鼎盛,被李唐皇室尊为国教,拜者如云,弟子遍布天下。
谢云:你这饺子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每个哥哥都有?
他曾经舍命相救的朋友一生汲汲营营,妄想再次握住那至高无上的权柄,藤原家族更是始终不曾放弃进犯中原的野心,到后来李重茂甚至狗急墙到与月泉淮沆瀣一气,在他的故土兴风作浪,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各大门派均被牵连其中,门人弟子死伤无数――他们也许本不知灾难因何而起,就懵懂着被裹挟进血海洪中,白白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他一度嘲讽李忘生依附皇权,自己又何尝不是被皇权摆弄蹉跎了半生,蓦然回首来路已断绝。
直到多年以后,在扬州码的漫天血雨中,在一望无际的翻涌浪中,在东瀛岛国的凄冷月光下,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一遍遍回忆师弟与师父密谋出卖自己的场面,心如刀绞,气血翻腾,难开解,难平复,像一块熊熊燃烧的熔岩,沉甸甸地在他心上压了数十年。
细究前事,原来他谢云才是那个被骗瞒、被利用、被拱到阵上的前卒!
李忘生:饺子是每个哥哥都有的,这壶醋单给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