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睁大了眼睛,扭四张望,疑惑:“师父?哪里有师父?”
烛火细细端详。
这是睡迷了吗?谢云对着他瞪眼,想拿出师父的威严,奈何嗓子哑得厉害,声音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好小子,连为师都不认了吗?”
铜镜打磨得光平整,清晰地映出一张泫然泣的脸,病容憔悴,眼圈红红的,鼻也是红红的,一副劳累过度,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是他魂牵梦萦的容颜,在他心上无数次回眸,却没有一次肯留下来渡他一渡。
小剧场(小雷场)
他还没哭完一声,冷不防被“师叔”按住脑袋埋进棉被里,嚎啕大哭憋成一阵呜咽,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
谢云:我师弟傻白甜。
李忘生:……你赢!
洛风张大嘴巴,木木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捧住他的脸,用自己的脑门贴了贴他的额,咕哝:“师叔是烧糊涂了吗?还是……”
谢云:这就是霞宝的吗?好可爱,戳一下,再戳一下……
洛风咬住小拳,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
谢云:我师弟年方十七,柔弱不能自理。
李忘生:我师兄黑深残。
如果是梦,缘何让他在梦里也能会到比清醒时更甚的心痛?
洛风被他魔怔的表情吓到,噔噔噔跑下床捧了面铜镜回来,愁眉苦脸,五官皱成一团:“师、师叔……您自己看。”
谢云瞳孔巨震,心如擂,伸手想碰镜中的那张脸:“忘生……”
谢云:……
忘崽崽?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他床上?
谢云被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子气得七窍生烟,顾不上厘清这场重逢是梦是幻,先要揪着自家徒儿把辈份搞明白。
颠三倒四!一派胡言!谢云手一抖,布偶骨碌碌掉在枕边,一双黑豆眼对上他的,眉间一点朱砂,衣服上还有自己当年挑灯补的针脚。
――
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师叔说的对。”他踮起脚尖,着一截衣袖来蹭谢云的脸,“师叔也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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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洛风被勒得不舒服,扭动了一下,从怀里掉出个布偶,小家伙把玩偶给他,披衣下床,“风儿去给师叔煎药,先让它陪着师叔。”
洛风懂事地轻拍他的后背,又抚着口帮他顺气,谢云拨开他的手,嘶声:“有没有镜子?”
谢云眼眶发热,一把将人扯回来,低斥:“半夜三更煎什么药?师父可没有那么气。”
他着两泡泪哼哼唧唧,谢云被他哭得心乱如麻,一把将人抱到怀里,酸胀,发出喑哑的气声:“风儿?”
洛风被这扑面而来的霸气镇住,拼命忍住抽噎,怔怔地点。
“可是……可是……”洛风受了惊吓,声音也高几度,“您是我忘生师叔啊!”
他的病弱师叔连咳带地倚坐床边,一双眼睛瞪了起来,哑着嗓子斥:“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横行于世,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让人心生怜惜,又恨他不会照顾自己。
“师叔?”对方伸出小手摸摸他的额,惊呼:“师叔怎么又烧起来了?呜……是不是风儿睡觉不老实抢了师叔的被子……”
――师父跑了,师叔疯了!纯阳要完了!
谢云:…………
“叫什么师叔?”他嗓子破了音,说话像吞火炭一样疼,“我不是你师父吗?”
李忘生:我师兄出走半生,归来仍是憨批。
谢云脑中一片空白,梗着脖子与布偶大眼瞪小眼,想骂人的冲动刺挠得他嗓子,满腹窝火化为一串剧烈的咳嗽,咳得他眼泪都飞了出来。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谢云,问:“师叔是不是太想师父了才……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