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观音……？”

        贺骁将手掌放在林观音眼前晃了晃，后者才蓦然回过神来，恍惚地微笑dao：“抱歉，骏之，怎么了？”

        贺骁沉默不语，却将他揽得愈紧。他见杨采薇离去后，林观音失魂落魄的情态，以为林观音定是听到了他二人谈话，沮丧地垂下tou去。

        林观音微凉的掌心轻轻覆上他手背，这是他十分擅长的哄人方式之一：“好了，我与师姐并无男女之情。”

        未料贺骁猛然抬起脸来，直直地盯住他：“你不爱她，那我呢？你当初拒绝了她，那为什么不拒绝我？”

        林观音对上他的目光，贺骁的眼睛很清澈，似乎一眼就可以望进心底。林观音恍然想起，贺骁同他念诗的那日，亦是用这样的眼神望向自己。

        林观音缓缓敛起了笑容。是啊，当初为何……答应他呢？

        他拒绝杨采薇，自然是知dao她心中真正所求并非一场婚姻。而年轻的苍云将军却恰恰相反，在近乎卑微的恋慕后面隐藏着躁动的野兽，仿佛倘若他不去当那个舍shen饲虎的人，野兽便会一跃而出，将其吞噬殆尽。

        但这真的是爱么？林观音自己也说不清。

        于是他只能摇tou叹息：“我不知dao，骏之，我真的不知dao。我只能说，如果现在再有人与我说一样的话……我不会背叛你。”

        “是么。”贺骁松开手，lou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至少答应我，不要再受伤了。”

        “我不会的。”林观音扣住他手指，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那个自称’贺厌‘的人，究竟怎么一回事？”

        于是贺骁将十二岁那年的经历说与他听：“后来我浑浑噩噩游dang到了官dao上，被人牙子绑走，他们将我卖给了突厥人zuonu隶。突厥人残忍嗜杀，为了让我听话，第一天便拿蘸着盐水的ma鞭将我抽昏了过去。”

        “贺厌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趁突厥人酒醉毫无防备，拿匕首刺瞎他的眼睛、割开他的hou咙之后逃了出去，被巡防的薛帅捡到，我这才入了苍云。”

        他说到这里，故意避开林观音的目光：“从此以后，只要我受伤或是虚弱的时候，他都会出现。我是个懦夫，将自己不肯面对的、战争的痛苦全都丢给他，而他留下的骂名我则以‘贺骁’的shen份帮他承担。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林观音久久不语。半晌，终于说dao：“……可以让我见见他么？”

        贺骁立ma摇tou：“他会伤你。”

        见林观音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才又dao：“我们两个很少交liu，他也不是我愿意就肯出来的。”

        说完，又急匆匆补上一句：“他xing情暴戾，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让他见你的。”

        贺骁对昨夜的事并无太多印象，但仅凭模糊的记忆和林观音松散衣裳里lou出的累累伤痕，已让他心中打定主意戒酒了。

        好在林观音似乎并未太执着于此。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抛出了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问题：“骏之，你后来找到了失散的家人么？”

        贺骁摇摇tou。他确实屡次南下打探消息，寻找liu落他乡的父母兄弟，却依旧杳无音讯。想来他们于那场离乱中，同他小妹一样遭了难。

        林观音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指节，直将那一小块pi肤搓得温热，才终于鼓足勇气，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若我说，你将要有新的家人了，你……你满不满意？”

        贺骁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林观音说的什么意思。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下面那ju瘦弱的shen躯，在其中竟然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那是他和林观音的血脉。

        他的。林观音的。

        他猛地站起shen，在屋子里tou毫无意义地绕了两圈，又坐回林观音面前，紧紧抓住林观音的双手：“观音，我们成婚。”

        “……啊？”这下轮到林观音说不出话了。

        “我们成婚。”他十分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虽然我没有什么家产、朝廷给的俸禄也不多，或许pei不上你，甚至不知dao下次出征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但我会负责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再不让你们受苦受难。”

        他一如向林观音求爱的那日，话语之中han着小心翼翼的期冀，却更多了一分执拗倔强：“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若是想逃，我就把你关起来锁在床上。”

        林观音哑然失笑。他想，这样一个人、将一颗赤诚又热烈的心捧到你面前，又有谁能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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