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伯,您什么意思?”柳倾连的面色阴沉下来,他蓦地站起,众人的目光瞬间集聚在他上。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柳倾连,自始至终只会有一位夫人,也只会有铮儿一个儿子。”
“抱歉,方才不是针对你。”在回程的车上,柳倾连对杨珮:“阿玦子要强,向来与他们不睦。他出事后,我那几个叔伯屡次出言中伤,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才……”
午后由族长东,为新人摆了个不大的家宴。酒过三巡,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小五,如今你也娶了新妇,该早日抓紧再生个娃娃,有些事该放还得放下……”
柳家的家主向来是不信鬼神的,然而在寻医问药已对杨玦束手无策之后,他终于敛去一戾气,虔诚地跪在殿前求神拜佛,试图挽回妻子的命。
柳倾连高大的影蜷成一团,双手握着一只从榻上垂下来、分外苍白的手。他的声音沙哑、听上去仿佛在低泣:“……阿玦。”
“铮儿也长大了,前些日子传信来,说他已通过了山庄的试炼,过两日便回来看你。阿玦、你醒一醒,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阿玦……”
老人摇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无非就是赏月吃酒。只是夫人这一出事,老爷什么节都没心思过了……”
除此之外,柳倾连对他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大度。从他那儿拨给杨珮院中的例钱,是从前杨珮一家人都花不完的;待杨珮住下两个月后,柳倾连翻了杨珮院里的账本,见他钱得还算不错,人也安分,大手一挥竟是将自己那院的帐也交给他打理。
即便柳倾连与他是逢场作戏,也合该全套的给人看。第二日柳倾连领着杨珮去拜过族中叔伯,柳倾连给他指人,杨珮便乖顺地一一见礼。
辟了一间别院,并领了个家带十几名侍从,与他:“你就住这儿,有什么短缺的随时吩咐他们便是。”
自杨玦遇刺后,柳倾连再不给主院内安排侍从同居,只在需要时唤人进来伺候。因而杨珮一时间找不到人问路,他小心翼翼地在院内绕了一圈,见里屋有间门半敞着,他想或许柳倾连在里面,于是轻轻叩门。
说完,他大步向门外走去,竟是连告辞二字都不耐烦出口。杨珮难堪地忍受着亲戚们的目光,他咬紧嘴,片刻之后亦站起跟上了柳倾连离开的方向。
杨玦垂下眼睛缄默不语,一如他答应父母嫁给柳倾连时那般温顺。
杨珮心下已似明镜,要他挤走杨玦在柳倾连心中的位置实属天方夜谭,况且他亦不来那些固献媚的事。
柳倾连愿意信任他,他已不敢奢求更多,只求安安稳稳在柳家过日子便是。转眼又是半月过去,临近中秋,杨珮初来乍到,不知柳家过节的习俗安排,于是去问家。
杨珮明白,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亟待离开,屏风的隙之中、柳倾连的影却攫住了他的目光。
无人应声。
话虽如此,可族中念柳倾连与杨珮新婚,送了不少节礼过来。杨珮不知该如何理,去主院寻柳倾连定夺。他婚后甚少来此,勉强凭着印象进了院内,却不记得柳倾连平日在哪间屋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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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清二楚,柳倾连的深情,是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杨珮隔着一扇屏风,注视着这个北地的汉子如同哀恸的野兽般伏在杨玦的侧呜咽,他似是被柳倾连的情绪感染,心中亦盈满一怀悲情。
杨珮迟疑片刻,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郁的药味混杂着檀香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杨珮自柳倾连的上闻到过相同的味,然而他在望见佛龛上长明灯的一瞬终于意识到了此为何——
“阿玦。”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杨玦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将杨玦唤醒:“阿玦,我替你报仇了,那些害你的人我都杀了,他们全都死了、死了……”
一晃三月过去,柳倾连正如他所说那般,一颗心皆拴在了杨玦上,未曾踏进杨珮所居的别院半步。
他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但我心只属阿玦一人,这场婚事亦是被家中迫的无奈之举。我知晓杨家待你不好,等捱过这阵风,我便送你回长歌,或者你想去哪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