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高傲扬着,瞥他怔愣神色一眼,这才化作人形,坐到他侧。
叶瑾诺一时之间,不知是自己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
叶瑾诺站在百官前方,面对着那十万座衣冠冢。
唐弈甚至看得移不开眼。
文武百官无不撩起衣袍,俯首叩拜。
酒水没入沙土,狂风暂歇,似是亡魂终于得到告,安心离去。
曦玥公主大婚,休朝三日,休朝的第三日,曦玥公主率文武群臣前往魔界界门,祭拜五百年前战死沙场的英魂。
传言世有五凤,皆由元凤统领,连五凤都俯首称臣,更别说普通妖鸟。
瞧着······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天界那些所谓仙神,不及叶瑾诺半分。
所以安心去吧,后世子孙,自会继承他们遗志。
虽说这场祭拜,是为召回前任太尉虞烬,但真正站在界门那萧条坟场前,叶瑾诺的眼眶还是有些发热。
如今曦玥被魔界子民敬重,名垂青史,那是万千将士用生命陪她一同换来的。
如此场面下,再多言语已无用,唯有虔诚叩拜,才能表达心中感恩。
她实在美丽。
想了想,又继续往他怀里拱,“此番见得了,再说蠢话便咬死你。”
“这十万座衣冠冢中,许是有你们的祖先,许是有你们交好之世家,如今你们能端坐朝堂之上,夜夜安眠,皆是因他们曾经为守卫魔界,不惜付出生命。”叶瑾诺转过,静静看着自己手下的朝臣。
那凤凰上羽线条锋利,由红色过渡到外层金色,修长脖颈被红色凤羽包裹,唯有一圈灿烂金色,耀眼夺目的尾羽少说有四五丈长,划出赤黄青白紫五彩神光。
她没有任何避讳,依旧穿着一如火般热烈的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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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间主殿内红光大作。
叶瑾诺取下酒坛,转面对着眼前数不清的衣冠冢,忽然便笑了。
文武百官无不心中震撼,像这般直观面对五百年前的战争惨状,他们都是第一次。
他们知,自己如今能吃饱穿,不必东躲西藏,都是因为五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这些将士在最后一刻守住了魔界界门。
“木元素,你不知木生火?平日里,我是能控制凤凰火,遇着你了,哪里还控制得住?你那一木能量又不晓得收敛一样,吃饱了没地方泻火,我不是只能拿旁物件出气了么?”
是跪那十万死士,也是跪眼前的君主。
叶瑾诺将酒坛丢到地上,洒脱笑:“不止本功成名就,你们亦然,魔界不会忘记你们,本更不会忘记你们。”
叶瑾诺抬眼看他,“瞧见方才我上那一圈金光了么?那是凤凰火的外焰,要是我用成年模样见你,莫说你那一青衫,便是我稍有不慎,就能把你那小楼一并烧了。”
。
告诉他们,魔界得他们庇佑安稳至今,不必悲伤。
“······”唐弈默了默,才好奇问:“为何总是用鸟形态见我?”
在叶瑾诺的认知里,他们是伟大的,为魔界安稳献出生命的将士,他们或许也不愿看见,后世祭拜他们时,是一片悲凉场面。
照耀这世间,给生灵带来光明,是她的意志,也是她的责任。
那五彩尾羽,便是她号令百鸟的资本。
这句人间的诗,在此刻忽然便如此直白易懂。
她是造物主神的女儿,她才是真正的神明。
唐弈:······
聂荣端着托盘上前,行至叶瑾诺侧,双手奉上托盘。
她泪笑:“本知晓,你们子便是烈的,五百年前你们当中,没有一个逃兵,所以本私心觉着,清酒不上你们,饮下这一坛烈酒,便安心上路吧。”
叶瑾诺一红衣伫立风沙之中,热烈灿烂的红色,就如天上那炽阳。
良久,她朱轻启:“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静默片刻,她才轻声开口:“跪!”
若是说她幼年时是可爱,成年时的元凤便仿佛带着一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金光转之时,尽显华贵。
“何至于此······”唐弈又摸摸鼻子,低看着怀中神色恹恹的少女。
那上边,放着一坛烈酒。
霎时狂风大作,卷起漫漫黄沙。
待唐弈再定睛一看,才见殿内立着一只周转金光的凤凰。
如若今日盛世无法泉下告知,那便穿着最华贵庄重的正红色,前来祭拜他们。
唐弈静静看着她,恍然间才惊觉,原来真正的神明,是这个样子。
密密麻麻的衣冠冢,葬着那年誓死追随叶瑾诺的将士。
这才抬手取下坛上红布,将烈酒洒入大漠无尽的风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