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韩非辩驳不得，最后只有点应下。

        徐胄对姚贾的印象便是，真能说，一张嘴便停不下来了似的，若非嬴政开口，恐怕他真能把韩非急晕过去。

        韩非听罢，脸色煞白一瞬，嬴政这意思便是要他与姚贾辩论，可怎么可能？那姚贾素以口之才闻名，韩非却连说清楚话也费劲。徐胄在一旁听了，心中都连连摇，也不知嬴政是否是存了为难之意。

        “姚卿。”嬴政唤，他称呼谁时总是会拖一点不长尾音，咬得轻，但是清楚，并不显得刻意而尴尬。

        嬴政却恍若未觉徐胄的异样，：“你与寡人同去。”

裙裾再落地，迤迤然走下来。他走得缓，几个台阶也被走出万里长街似的迢迢。其实这当是作的，偏偏嬴政仪态好看，端而不僵，柔而不妖，连走个路也让人移不开眼。

        韩非不算年轻，但风采依旧，不算突出的长相反倒因为年长而带上几番别样的魅力，更重要的是韩非上的气质，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沉静，但是又略显锋芒。

        “还是先生不愿？”

        “寡人还没叫你说。”嬴政像是责怪，“下次再不听令，寡人便把你剜了。”

        徐胄充当宦官的角色跟在后面，赵高与他打个照面便又出去了，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徐胄，大抵真是忙……据说赵高作了尚书卒史之后，事务更繁重，到底不能前朝内两边常来回，嬴政才起了叫别人来替的意思。

        姚贾口口声声称韩国使臣，在向嬴政卖好之余还暗暗排开了韩非，韩非想说什么，但又太过急切，涨红了脸，反倒更说不出话来。

        这殿里没多少人，因此嬴政声音哪怕不大，也传得出去。

        姚贾先睨了一眼韩非，再转为恭敬姿态，向韩非行礼，紧接着便：“先生这话倒是极没理，游说列国，自需钱财疏通，若无利无益，哪怕张仪苏秦之口也是枉然，臣一心为秦，怎地在韩国使臣口中便成了自私之举？”

        徐胄本还想着要不要自己去通传什么，但下一刻，便见一个男人走进殿来。

        韩非似乎是为了说清楚话，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也很慢，但看上去收效甚微，一句话的时间已抵了旁人说三四句。

        “臣有罪。”姚贾认罪得干脆，眼尾甚至还带了笑

        “陛下说笑。”徐胄想些什么表情来缓解气氛，可现下他感觉脸又僵又麻，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场景，心中暗，完了。

        嬴政的确是要去见韩非，不过并不止韩非。

        可是当韩非开口时，似乎他的魅力就稍打了折扣――韩非是个结巴，史书记载的并不错。

        “请姚卿来罢。”

        徐胄跟在嬴政后进去，也得见韩非，著名的法家代表，韩国公子，曾让嬴政都仰慕不已……徐胄见前已然心生好奇，进了室内，首先抬去看韩非。

        “寡人看不出你有什么惶恐。”待近了，嬴政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胆子分明比谁都大。”

        “先生何惧？”嬴政态度化下来，声音都带着水浸过般的柔，“寡人只不过是想让先生听听姚卿的话，再向寡人解释罢了，自然不会叫先生难办。”

        姚贾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单样貌便矮了一截，也没有韩非那样的气度，只是开口时才叫人觉出他的伶俐：“臣方才在殿外等着，听韩非先生说叫陛下彻查，真叫臣心中急切至极，恨不能当场闯进来向陛下表明心意，好在陛下明理，不随意轻信异国使臣之言……如若不然，那臣便是再有如何善辩的，在陛下面前，可也什么都说不清了。”

        韩非张口，想辩驳什么，但话又说不清了。

        徐胄恰好撞在这枪口上。

        “陛下。”其实开口的两个字，就显出韩非口是不同于常人的，一个词被他念得缓慢，似乎是一字一顿，“非之前，向陛下所、所言，不知、陛下意下如、如何。”

        徐胄想起一个词――邯郸学步，那故事里说邯郸人走路好看，嬴政出生在邯郸，在那地方呆了这样多年，或许也会那所谓邯郸步法。

        嬴政倒是很有耐心，在韩非说话时还微微倾，待韩非说完后，嬴政轻笑：“韩非先生先前所言有理，可寡人总不能就因此罚了姚卿，那样该多叫其他人心寒？寡人也不好决断，不如就让姚卿与先生来，当面论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