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南下这段时间的见闻，无论岭南还是大理，除了军队士兵有靴子外，其他百姓几乎都光着脚，稍微有条件的，也是穿自己编的草鞋。经过的每一人家，灶内火光熊熊，锅中东西却寥寥，一点荤腥不见，最多的就是各类野菜。

        殷郊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遮住所有情绪，继续：“父王率大军南征，自能攻下安南，再过两年，不止此，所有搬离边境的百姓或许能重归故里。我回京后，也会向皇爷爷反映民情。”

        “是。”二人躬，着奇异的口音，真诚谢：“多谢世子大恩大德。”

        石商人言又止，神色有些害怕：“是、是寿王爷。”

        “天干，山又多，种地本就不容易，一年到也收不了多少东西。这几年，除了秧田，就只剩苞谷洋芋能种，乡亲父老谁也吃不饱，再这样下去……”

        “正是。”

        圆月寄相思，姬发不顾殷郊劝阻，小酌一杯，心里越发思念西岐。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外伤易治，内伤难医，内政治理并非一蹴而就。朝堂一纸状令，会改变许多东西，好与坏接踵而来，谁又能说得清？

佝偻着子，挪动步伐，赔笑：“世子见谅，之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灰衣的领人眼热泪，哽咽再三，说不出话来。

        石商人：“世子有所不知，这些人里，苗人、黎人是从南边过来的，其他都是当地人，矛盾积攒了好几年，就像绳结越打越紧，轻易解不开。”

        对被迫搬离家乡的人来说，这是官府给的地和田，属于他们；对原籍人员来说，自己手下的地盘突然被划分出去，自然不满意。

        殷郊怔了一下，但迅速调整过来：“接着说。”

        “在新一轮搬移前，你们尽量和谐共，都是大商子民，不要再互相残杀。”

        殷郊心里一沉，转看向对面树荫下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哪个不是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佝偻着脊背。

        中秋夜，泸州张灯结彩，殷郊姬发住在驿站，吃月饼喝桂花酒，一起赏月。

        “不必如此。”殷郊目不斜视，问：“你方才说治标不治本，是何意思？其中难还有隐情？”

        殷郊睨了一眼：“有话直说。”

        殷郊微微松开紧锁的眉，点称好。

        二人恭敬离开，召集村民叩谢及离开。

        “南边来的……”姬发抓住关键词，“他们为何背井离乡？”

        沉默几乎蔓延全场，过了会儿，姬发握紧殷郊的手，才发觉他的手不知何时变得冰凉。

        这些天来，殷郊的心好像一直被一块大石压

        更何况，对普通人来说，粮食就是天大的事――

        姬发挽住殷郊的手臂，轻声：“走吧。”

        殷郊吻了吻他的额，心中百感交集，他又何尝不想念远在朝歌的母亲和……南边酣战的父亲呢？

        “自然有，可、可是……”石商人话停留在嘴边，但殷郊姬发岂会不知他的意思。

        殷郊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没事。”

        大理的空气辛辣而苦涩，正如百姓的日子，苦啊！

        人都走光了，官恢复往日的平静与空，姬发又把荷包中剩下的银子都赏给石商人，换来连番感谢。

        “谢过公子。”

        姬发眼眶泛红，噙着泪水，靠在殷郊怀里抽泣。

        “……官府没有安置吗？”

        “这……”

        “王爷当年带兵降服安南，通关停止，强迫边境的百姓搬离原籍。有些人就来了这里。”

        历朝历代，无论兴亡，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郊……”

        想念西岐的山、水、人，还有爹爹的手擀岐山臊子面，爹、哥……要是你们在我边就好了。

        殷郊深呼一下，原本干燥的空气，却从鼻腔一路凉到心里。

        姬发从亲卫手中接过荷包，把全金子给了他们：“手下人力重，方才应该有不少人受伤，你们把钱兑出来，分给乡民。还有那个被世子打伤的人，口吐鲜血，必定伤到内脏，记得给他请个大夫。”

        车重新上路，一路往北离开大理，进入黔州，直到中秋终于入了蜀地。

        他提高声音，向两位领人：“你们先去县府衙找知府，让他尽可能调些贮藏的余粮解决今秋的问题，至于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