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应星,”景元说,他不再称呼眼前的人为“哥”,他怕如果太亲昵,先支撑不下去的是自己。“应星”已经走完了他在罗浮的路,而景元还要扛起罗浮的重担继续向前。“朱明方面我已经交代过了,没有让他们太担心,虽然怀炎前辈很挂念你。”
“景元,我该感谢你吗?”应星躺在地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他气若游丝地问,语气中的彷徨不安几乎要溢出来。
“照会怀炎,原本就是我的职责。”
“有劳将军了。”
之后应星再不多言语,景元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景元的声音也渐渐沉下去。明天的会议将会对应星的决方案最后署,如果没有意外,这是景元最后一次将他视为“应星”。
“应星啊,只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
“我对你一直——”
应星突兀地抬起一只手,景元全神贯注。应星没有出声,但景元在昏暗的光线中读出了他的语:
“我知。”
因为雨淋不到牢房里,所以景元知了自己脸上的不是雨,而是泪水。
02.
仙舟的将军崩逝,基本都会以某种形式化为巡猎锋镝。腾骁已是,景元也知自己将步他的后尘。腾骁金色的意志在他生命消散的瞬间、入了神君,成为了超脱魔阴的存在,这是为仙舟将军的无上荣光。
景元在当上将军前就曾无数次畅享自己在某场战斗中牺牲、化为金色的泡影,最后作为神君的力量消灭敌人。纵然名俱灭、肝脑涂地,也是死得其所。但等他真的成为了将军,他才惊觉,死是多么容易,活着才是煎熬。他早听闻怀炎长寿,却料想不到长寿之人的心境。
仙舟人已经长寿,怀炎更是长寿中的长寿,俗话说太上忘情,景元非常怀疑他是否已经进入了忘情的境界。为了维持漫长寿命折磨下的理智,怀炎抛弃了什么?
事实上,怀炎更是确实花了一阵子才想起来应星是谁。老将军从积灰了的相册里翻出旧照,终于找到了那一年送别的大合照。他从那些衣着统一、容貌相似的少年的脸一行行看过去,终于找到了一个瘦小的影。灰白的发、有些腼腆的笑容,这就是他的爱徒。
怀炎摘下眼镜,紧紧地闭着嘴巴。景元暗示过是否需要把应星送回朱明,他在罗浮免不了要吃苦,或许在朱明会好一些。怀炎当然明白新将军的狡黠,但是罗浮方面发来的关于倏忽的报告,他也不能无视。
他拉出一张纸,扭了笔开始写信。应星如果还是应星,那当然没问题。但是他的应星,怎么可能是一个受了桀刑还毫发无损的孩子?更进一步的,倘若倏忽在他上夺舍,那么放丰饶令使出幽囚狱的时候责任,谁来负担?——写到这里,他久违地有点愤怒了——景元,如果你有意要办点事,却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好,有什么理由认为在别的仙舟就能办成呢?
怀炎一鼓作气写了不少,笔力也越发飞扬。写完后他通读一番,略觉不妥,拿放大镜看了又看,还是扔进了碎纸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