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的票回长山，收拾东西去机场，我今天有事，我让陈照识陪你回去。”

        “周四下葬，周五圆坟，然后就回来，周六早上，我送你去考试。”

        “好。”

        “你穿的这是什么？”

        他们在候机厅里吃早餐，他将刚刚淋了雨的外套放在一边，还没有习惯着下雨的天气。

        他被压在最下面躺着，她趴在他上，被子从上下去，也不觉得冷，言雨楼摸着她的上衣，皱着眉，

        原予点，从他怀里钻出来，拢起乱蓬蓬的长发，脸上一阵意。

        “那个，你也别太伤心，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而且，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他还有后代，还有神，不都留下来了吗。”

        “不起来好不好。”她拼命地往下压。

        “我先去办酒店入住，之后就在外面等你，理完之后出来找我就好。”

        原予把他的早餐盘子推走，陈照识看着她垂下来的眼睫，忍着没笑出来。

        “你没带厚外套吗，这么薄的大衣在长山可扛不住。”她扯起他的衣角，薄的像纸。

        家里所有的亲戚都来了，那些因为原予不知的过往而不被妈妈待见的一些老人也都来了，馆内一片呜咽，站在最前面的阴阳先生主持安排着程，他是这一片村庄有名的风水师，谁家有事都请他过来。

        陈照识将她送到殡仪馆，自己没进去，今天馆内只有一份火化，舅舅找了熟人让工人把骨灰烧的细一点。

味淡了，她也要摊开作业本，趴在姥爷家的窗台上写写画画。

        “可神永存嘛。”

        “我爸他们呢？”

        陈照识接到原予时，看她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眼睛也不红不，还专门梳了发。

        自从妈妈去世后姥爷也不好，原上青带两个孩子有些费力，又要跑生意，渐渐两边就不怎么联系，她来京阳后没再回去长山，妈妈那边的亲人好像就被她遗忘了。

        “哪有这种好事。”

        这种时候她是写不下去作业的，用笔尖戳着指尖发呆拖时间。

        “箱子里有，下飞机前换上。”

        原予没再说话，陈照识抓着发想了好久，觉得有些矫情，可还是要说一下。

        “别扯了，死了就是死了，什么神留下来，人也活不过来。”

        今晚还是睡不着，天实在太冷了，她把所有的被子都围在上，却怎么也包不住热气。

        “我姥给我的。”

        火化炉燃烧整整两个小时，送出来的骨灰还以人形铺在平面上，原予刚才上前看了一眼姥爷的遗容，十分安详，像闭着眼睡着了。

        老人不会看这些，看她趴在书本前就以为她在学习，姥爷一个人在厨房里打开亲戚送来的礼物箱，拿出一串，洗干净放在小碗里，端着给原予送过去，她从发呆中抽神回来，抬朝姥爷一笑。

        门外唢呐喇叭齐声响，院子里有人唱戏，天上大雁盘旋几圈，挥着翅膀飞走了。

        “干嘛？”她看着他在手机上不停打字。

        浩浩的一群人回到姥爷在农村的房子，舅舅早就安排好人支起烧柴火的厨房了大锅菜，刚才还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们换上一副笑脸，什么姨婆叔舅都开始劝酒。

        他从杂志上看到的话今天终于派上用场，只是听的人没有共鸣。

        风过去了，这次冷空气像是她的幻觉，原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出汗，言雨楼脱掉她的外套，掉从发丝中下来的汗水，企图起。

        骨灰收进很长的棺材里，舅舅说骨灰盒太小，姥爷长得也算高大，会嫌弃挤。

        言雨楼的声音比长山的冬天还冷，原予又闭上眼睛，抱着他伸进来的一条胳膊，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床边，两人一阵拉扯，她带着几条被子扑着言雨楼躺在地上。

        窗外的雨水洒进来了，言雨楼肯定又忘关窗子了。

        “你说好就好。”

        凉风化作一只大手，撕开她的被，缠在腰间，从厚实的寿衣外套中钻进去，贴在她的脊背上，隔着一层背心，一节节地顺着她的脊椎骨。

        “那你今天在神上已经吃过饭了，这些就不用了，我拿走了。”

        “好舒服啊，我是死了吗？”她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好。”

        “你爸联系不上，你哥哥的老婆怀孕了，他在医院。”

        她平时一年只能见一次姥爷，知这个老人是自己的亲人，却并没有多么重的亲情，但她知，在二月份的长山可是稀罕货，那天的格外甜。

        “吃吧。”老人拍拍她的。

        她扑着他到天亮，又一天的雨水洒下来。

        原予的意识躲在几层棉被的最深，被那双手拉着翻山越岭，几层棉被都压在她的眼上，用力睁开，视线并不清晰，她只能闻到冰雪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