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推着购物车,在队尾排了约莫十来分钟。保洁刚拖了地,消毒水和熟食的味dao混杂成一个欣欣向荣的气团,有些怪异,将货架与收银chu1之间的空隙sai得很满。人站成一列,像被生活拽住,缓缓拖行的囚徒。他捺下不耐,手上无意地敲着推手,空气并不liu通,手机显示晚上八点整,他还没吃饭,又觉着闷,背后有些出汗。
北方近日迎来寒chao,风chui到脸上,冷得钻骨tou,常人礼拜日的出行yu都大打折扣,超市趁时十分熨帖地在周五进行大力推销,均价像气温一样hua跌,很便宜了为周末狂欢夜采买的来客。北洛倒不是为了这个,他快要期末了,囤货就为下半月足不出hu。
电话突兀响起时,北洛正往外找钱包,他被吓了一tiao,手机脱了手,在置物台上摔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像块fei皂似的在上tou哧溜地斗折hua行。他连忙捉回手里,看了来电人一眼,脸上一怔,又很快闭目sai听地sai了回去,只是很利索地将车肚里装着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捡出来。手机隔了一层布,很紧凑地贴着他的tui垂死挣扎了十来秒,也就偃旗息鼓了。他看着结算界面的红色数字节节攀升,那只不知消停的手机哪怕停了,他那一小块pi肉,连下tou藏着的脏腑都余韵未消地开始嗡嗡地发麻发tang。
他大兜小袋地提了满满两手,一出门就冷得一个哆嗦,风里夹了雪粒,直往颈后钻,他没买围巾,一时想回去买一条,想想又算了。机车没法带那么多日用,他只好借了辆代步车,里外漆成粉色,装一个岑缨绰绰有余,安一个王北洛就显得紧张不少,坐上去免不了要佝偻些,一路开完腰酸背痛。几个购物袋被鼓鼓nangnang地sai到后座,他关了门,转到驾驶位。手在外面敞lou了不久,指节都冻得挨个发涩,绷得慌。冻过之后,血guan开始gun沸,肌骨仍是冷的,他垂着眼,两手挨在一起抱nuan,雪在挡风玻璃上很快积起一小层。手机又响了,北洛也没看,把它挑出来扔到副座,一分钟之后,手指不再僵直难动了,羽林的未接来电成了两个。雨刮将雪沫扫了干净,他开了雾灯,拧开了电门,暧黄的灯如同一双眼睛,替他暗自数过四散的雪霰,碰到成对的影子就折反回来。人shen生成一个对称的形态不过为了避免此刻:无须借由旁人成全,少去选择的必要就能自给自足,一个人也于是能尽量过好日子。
北洛等红灯的时候电话又来了,他的余光瞥了一眼,来电人从羽林换成了岚相。四条ma路,直行等待放行,不巧还有五十秒。雨雪天气路上人少,除开车厢以外就是一片昏黑的寂静,他不出声,整个世界都因此缄默,仿佛只有一个手机不合时宜地聒噪不停,空间狭小,他的手支着窗沿,半个shen子都倚在车门上。显而无用,北洛感到了一种如鲠在hou,他先前以为是nuan气开的太足,便将窗子开了个feng,但窒闷感并没有如愿随冷空气的涌入而dang空,他于是知dao,这种窒闷自发于鼓胀的心肺,空气的共振啃咬着他,使得心室失序。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闯了红灯,在路口外靠边停下,踩着最后几秒按了通话。
北洛从前时常觉得,他与岚相,可说是两个错置的人。分错左右的积木,棱角无法嵌进生活,格格不入对谁而言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岚相看他不起,谁都心里在数,几十年,若说孪生,他更像玄戈的兄弟,从来敬他顺他,八成像他,却终究隔了一层里外亲疏,走不到最深那chu1。北洛倒是五脏俱全,偏偏生得不识好歹,祸心和反骨一意曝晒,只如赤luo山脊,恨争恨执也要走,唯恐玄戈用血肉拧成一gu索,拴死在他脖颈上。可是何至于此呢?事情闹到最后,看在眼里的人,和看不明白的同样多。北洛揣着明白装糊涂,堪比风驰电掣,早早远离。
羽林找他,响完一通还有一通,岚相则截然相对,从不多此一举。久不见面,话里话外倒不与他生分,盲音一断,劈tou便叫他:“你回来一趟。”
北洛hou咙中哼了声笑出来,也没答他,摸了一支烟出来咬着点了,才问dao:“前后赶趟,你们倒是真巧。羽林找我zuo什么?”
他不问他,只问羽林,已是一种暗自的警告。岚相显然懂得,但并不多纠缠于此,只说;“他要zuo什么,你自己去问他。”顿了顿,又说,“你回来一趟。”
“再说吧,ma上就期末了,我走不开。”理据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