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經歷的一切雖不影響受害者的現實,也不會在上留下任何痕跡,卻會對受困者的神造成無以復加的打擊,畢竟那些折磨都是貨真價實的,因此而崩潰發瘋的受困者也不在少數。
這剎那間發生的事情對李承澤造成了不小衝擊,讓他有些難以消化。直到少女來到他的面前蹲下,他才回過神,遲疑地開口:“......同命蠱?”
下一瞬,不遠處的黑暗被憑空撕裂,宛若被利刃割破的帷幕。
青年猛然嘔出一口腥血,體痙攣了下就一動不動,鮮血橫,死狀極其悽慘。
李承澤回憶了下,同命蠱確實跟他提過青年的事情。青年早年遊歷,曾與一名妖僧結識,並從對方上學會一門妖術,名曰“夢獄”,能夠將他人意識拖入由施術者創造的夢境樊籠中蹂躪摧殘。
“他會的招數,我自然也會。”同命蠱見李承澤神情微愕,又補充,“我以前告訴過你的,你忘了?”
李承澤沉片刻:“......他掐
不過李承澤拿范閑的命對天發誓,同命蠱這傢伙絕對沒說過她也會這種陰招,否則他當年也不會在與范閑打對臺時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范閑毫不留情地抹煞他的黨羽、家將,將他徹底打落塵埃。
那殘破的油紙傘宛若被驟雨摧殘後的海棠淒然飄零,墜地時猶如落葉墜入水中,不消片刻便沉入黑暗消失無蹤。
但此術最陰毒的地方在於,受困者脫困的唯一辦法,就是獲得施術者的允許。不然即使是在夢中自盡也無法清醒過來。
“真是可惜,看來到此為止了。”
同命蠱托腮淺笑:“是我,好久不見。”
但凡他當時讓同命蠱直接用這招把范閑跟太子整到神崩潰......李承澤頹喪地嘆了口氣,他朝思暮想的皇位還不手到擒來?
──拷問。
只不過這話說得實在沒頭沒尾,且明顯不是對他說的。李承澤正感到莫名其妙,耳畔倏然響起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率先出現的是覆於臉上的惡鬼面,黑金漆,遮飾住半張容顏。著黑裙的少女雙手背在後,自裂縫中踱步走出。
幾乎是在同時,無數圈透明漣漪驟然浮現於青年周圍的虛空,猶似一張無形巨網將之圍困。青年挑起眉頭,定睛注視往李承澤走去的少女背影,再度勾起那抹溫和的笑:“我今天只是來探望赤蛇的,沒打算現在與妳宣戰。”
而後,少女打了個清脆響指,無數純黑細以迅雷之速自漣漪中央彈而出,須臾間由後背至前地無情貫穿青年的軀,將他牢牢釘死於半空。
“妳是如何闖進來的?”李承澤心有餘悸地瞥了眼遠處青年的屍骸。青年看似死得透徹,實際上也不過是被同命蠱短暫轟出了這片夢境。現實中的青年依然毫髮無傷,甚至很快就會重整旗鼓,返回夢境繼續執行未完之事。
“他拖你入夢,無非是想問出你現在的下落。”同命蠱甜美的聲音將李承澤的思緒拽回,“你告訴他了嗎?”
“喔,是嗎?”少女止步回,朝青年漾起一抹漂亮的微笑,“我不在乎。”
肅殺的沉默在黑暗中侵蝕蔓延,李承澤見青年停止動作,緊握住傘,以為青年終於要準備向他發難,但青年卻倏然蹙起眉頭,迸出一聲無可奈何的悠長嘆息,充滿功虧一簣的扼腕,卻又彷彿在意料之中。
“嗯,那麼他有沒有對你出什麼舉動?”
他遙望著黑暗,神情無悲無喜。
李承澤搖搖頭:“不曾。”
摔伏於地的李承澤顧不得疼,連忙抬起眸子,視線在青年與那柄詭異的紙傘之間不斷徘徊。他全緊繃,寒直豎,宛若一隻炸的貓咪,如臨大敵地警戒著青年的一舉一動。
聽至此,青年的表情蕩然無存。他將李承澤摔開,站起,以兩指捻著傘柄,輕輕轉動搭於肩上的素白紙傘。繪於傘面的美麗紅梅悠悠旋轉,竟似為水暈染而開,模糊斑駁,逐漸失去輪廓,並不斷蔓延,將紙傘染成血一般的紅,紅得妖艷,艷得令人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