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我太生气了,为什么你不像肖亦骁他们那样烂?要是你烂一点,我还能说服自己是在拯救你,可以鄙视你,可以告诉自己我只是爱错了人。但是你他妈为什么要这样?”
“干你。”
“我也想像有些人那样活得心安理得,但我不到。我每次对你发脾气,都会想我凭什么这样对你。你对我好得要命,换作任何一个人,都要对你的行为感恩德,偏偏我就不可以。”
一字一句,扎在她心上,提醒着她在不正确的事。
“是因为我对你有望,所以你变成了这样。我还要用你有望,来掩盖我有望的事实。我的罪行,不是用春秋笔法就可以掩盖过去的。”
“我不是什么好人。”
叶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从孟宴臣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连在床上都是沉默寡言的,不太会讲鲁的语句。
她祝他快乐。
在自这件事上,孟宴臣有三十年的经验。他太知尖刺戳进膛的感受,知被人挖空变为标本的煎熬。他是藏在阴暗地里的虫,刚一羽化便被钉在墙上供人欣赏,他从未飞过,永远只能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
德感不允许他堕落,地狱,他像被扼住了咽,想要解脱,无从解脱。他人的眼光将他束缚,连他的求都是有罪的,他只能不断奉献自己,直到变成一空壳。
“我一边贪图你对我好,一边讨厌你为什么要这么好。我觉得自己特别装,我放不下那点可怜的尊严,还企图用你需要我,来为自己开脱,明明你一直想放我走。”
孟宴臣不是肖亦骁,孟宴臣只能是孟宴臣。
论自我厌恶,叶子远不及他。
叶子主动来找他的那个晚上,他其实很高兴。
她才发现,原来他活在世上,真的在遵守某种戒律,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呼救,她却恬不知耻地靠了过去。
如果我们的爱情,只能存在于最肮脏的世界里,那我便陪你到泥潭里去。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孟宴臣满眼心疼地问话。
孟宴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难你就放过你自己了吗?”
“如果一定要有人被钉在十字架上,那我们一起。”
“为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为什么我只能在泥地里?为什么我动心了,所有人都觉得我错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到底他妈的凭什么?”
终于,他的望可以被人看见。
“我的确错了。”
叶子没办法放过自己。
叶子笑着红了眼。
她一度把自己幻想成了拯救孟宴臣的工,她要他养她的时候,本没有想到,他从来没有感情经历,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取养分。即便和她在那样的关系里,他还是在不断奉献自我。他好像不知怎么爱人,也不爱自己,他只会一味地成全别人。
孟宴臣恨透了这样的比喻。
“我有望,不想当什么神佛。”
她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她的骨气,现在为了孟宴臣,要把低下去,连骨都没了,她是什么东西?
他们又凭什么?
她翻来覆去地想这些问题,没能得到答案,最后发现本就没有答案。
是她先越界了。
叶子下意识惊呼:“你干什么?”
出卖,不劳而获,德败坏。
叶子深一口气,连呼都在颤抖。
孟宴臣能放过自己吗?显然不可以。
快乐的途径,他被困在原地。
一抬,却发现岸上不知何时站满了观众,他们鄙视、嘲讽、指责她的过错。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
如果可以,他就会像肖亦骁那样,成为一个普遍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他可以要他想要的任何一个女人,任何他想的事,成为一只有快乐没有痛苦的空壳。但连慈悲和自律都没有了,他又是什么东西?
“我要向你证明我的望,向你证明我的罪行。如果你要用这种想法折磨自己,那你不会只一个人痛苦,因为我比你更懂得怎么伤害自己。”
叶子望着前方,承认自己内心深最肮脏的渴望:她想要孟宴臣,想得到他,想要他与她一起跌入爱里。而不是她在河里,他在岸上,遥遥地望着她。
终于,有人在意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叶子也不是拜金女,她是叶子。
因为这个世界就他妈的这样不讲理。
现在她真的到了,把他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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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门一关,孟宴臣就把叶子扛起来抵在那堵蝴蝶墙上。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又说不出口,因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人活一世,谁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