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腕都牢牢捆着一层绷带，左手拎着横刀，看着那靠树tan坐着的老和尚咬牙笑出一声。我左眼被溅入了一gu血，糊的我整只眼睛难受极了，黏腻又温热的yeti散发着难闻的铁锈腥味，飞溅到眼眶里，粘在眼球上，染得我半个视野都是红乎乎的一片，难受至极，烦躁至极。

        我本yu抬手ca去一些血，但又怕ca不干净反而更加难受，而且我在这将死的老和尚面前要拿乔装相，因而勉强忍着了。血ye刺激眼睛mi出些泪水来，我眼珠稍稍一动，血就混着泪从眼眶边缘liu下来，看着像是我瞎了。其实是老和尚的血。

        那老和尚正背靠着树，脸上带着笑，单手撑地堪堪tan坐着，另一只手偏要竖掌搁在xiong前。他xiong口破了个大dong，血正汩汩地liu，禅杖碎在一边，便是不劳我动手也命不久矣。

        然而我并不乐意，看他这将死仍然han笑的模样只觉得刺眼。方才我与他交手，分明感觉得到自己还是差了一点。我本双腕折断，又在恶人谷受尽了凌辱，shenti早就不如往日，一shen武功也倒退不少，双手几乎到了尽废的地步，各chu1寻医刮骨重接方才能再拿起刀，然而仍是疼痛不已使不上劲儿，须得以绷带紧紧缠缚才能撑上一阵子。好在这老和尚也算不上多强，虽然一时不能攻克，但缠斗下来还是被我找到了一chu1罩门，拼力一搏终于是叫他阴沟里翻了船。

        虽说我胜了，他要死，但我却并不痛快。方才听得他满口禅语，翻来覆去无外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tou是岸”一类，这些屁话我听得多了！怎得不见他们去同那些逍遥恶人说dao？说到底不过是欺负我残废罢了，我听着恶心看着想吐，恨不得杀尽天下秃驴以解心tou之恨。我忍不住同他争论，又觉得无趣。无论我说什么，老和尚都是一副看无知幼童的模样。可他！可他——他又知dao些什么？我自扬州西行入蜀，老和尚也一路跟来。我本不yu取他xing命，然而今日tou昏脑涨怒上心tou，再反应过来便已经lou了杀意。

        罢了，杀意，lou也就lou了吧，将错就错，我今日便是杀他又能如何？当然不如何！

        我瞪着眼睛看老和尚，他倒在地上好像一点也不怕死。也是，和尚怎得会怕死呢？他们巴不得去西方极乐！我见他张口还yu说些什么，然而一张嘴就有血涌出来，顺着下巴liu下来，滴到他早就满是血污的袈裟上。他说不出话来，要说也只是微不可闻的气音。

        我不是那等会附shen倾耳听他教训，而后感动得痛哭liu涕随即改过自新甚至横刀自刎的人。我甚至不让他说话，我也不说话，我把刀左手换到右手，也不挽刀花，只是抬起手臂，快准狠的一刀划下去，老和尚咽houchu1割开一dao血线，随后我便看见他瞪了一下眼睛，然后从树干一侧歪倒下去，树pi的沟壑纹路上灌满了他的血。

        还好没有节外生枝。我缓缓松了半口气，忽然听见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是一个很年轻的晴朗男声，而后是拨动念珠的声音。我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手腕已经十分疼痛了，但来者必定不善，我强打jing1神又拼起一口气来，手指抓紧了刀柄，刀上血槽还在向下滴血。

        我先侧过tou去，向shen后人lou出那只染了血的眼睛，扮出一种可怖的气概来。或许像狼，但更多的还是像一条野狗，逮谁咬谁，向每一个展lou自己沾着血的尖牙。

        我听见念珠声停了。于是我终于转过shen去，看见一个shen姿颀长，面容昳丽的年轻和尚。他一shen白衣，眉心一点红，也是单手竖掌放在xiong前，另一手nie着念珠串。见我转过shen来正视他，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小僧神秀，见过霍施主。”

        我见他知我名姓，只轻轻颔首，从鼻腔里挤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来。

        “刚杀了一个老和尚，又来了一个小和尚。”我稍稍停顿，又讥dao：“你们念佛的还讲究先礼后兵么？”

        我说这些话没有让他波动一丝一毫。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表面装相的淡定，而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些话不必理会也没有意义。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仿若遗世独立。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对这秃驴恨了起来，恨得咬牙切齿。我平生最恨这种所谓“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好像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看谁都如同看草木蝼蚁，只消不痛不yang地说上两句，自有无数人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