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青衣飘飖桃枝破妄 雾影层叠祠堂惊心
眼前突兀立着一所大宅,青墙黛瓦,张灯结彩,好不气派。宅门大敞,匾额上题着“柳宅”二字。赵思青看不清周遭景色,只能依稀辨出雾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此宅应在江南。
纸糊的喜娘扶着他,手放上去能听到纸pi竹骨摩ca产生的咔嚓声。赵思青着意将shenti的重量压在喜娘搀扶的手臂上试探。经历东海终战后他消瘦得更厉害,可绝对不算轻。纸人却铁铸似的纹丝不动,甚至贴心地将他搀稳了些。
进了门,厅中觥筹交错,竟是宾客满堂。座上亲朋的面目却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似笼着薄雾。纸人喜娘将他引到一间空房歇息,之后便离去了。取阴阳交替有渐之意,古礼中成婚仪式于黄昏时分举行,称为昏礼。此时正值夜半,若要破局,只有到明日黄昏之前这大半天功夫。
赵思青握紧手中的枯木。
这一截树枝,并非他常用以为剑的那一柄,而是专门折来的桃花枝。桃木常作镇恶驱邪之用,枝上花已飘零,剩下光秃秃一条树枝躺在赵思青手中,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握住树枝轻轻挽了个剑花,清洌剑气过chu1,摇红灯影,堆烟ruan帐,纷纷瞬间化为齑粉。赵思青环顾四周,见自己置shen于一座大宅之内。房舍破败,墙gen屋脚都弥漫着灰白雾气。
宅子看起来很有些年tou,说不定已存世数百年,或者更久。赵思青仔细检查墙bi门窗,确实不是幻术。走出门,发现宅院里有零星几间屋子点着灯。
无灯之chu1,蛛网乱结,尘灰厚覆,说不尽的凄凉荒败;灯明chu1倒是窗明几净,只是在此情此景,更显得怪异可疑。
赵思青向西边第一间屋子走去。堂下狼藉,摔碎的杯盘瘸tui的桌椅乱糟糟堆了满地。脚下踩到一样东西,黑黢黢的,看不出是什么。捡起来一看,才发现同之前的轿夫喜娘一样也是纸扎物。它半边残破,依稀能看出来是个飞禽的模样……是大雁。
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鸿雁喻情,雁礼是迎亲所用之物。将纸雁轻轻放在尘灰较少的檐下,赵思青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怀中忽多了一物。取出一看,不是那只纸雁又是什么?料定以柳星闻的执着,自己是丢不掉这物了,所以也没多guan。
来到点了灯的屋子前。房门虚掩着。赵思青习惯xing叩了叩,敲完才反应过来,里边应当是没有人的。
谁知一dao青涩的声音传来:“谁?”
窗纸上并未映出任何人影,那话声却真真切切响在耳畔。光听音色,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听那少年人略微提高了声音,问:“是谁?”
好熟悉。
苍龙眼中百转千回,yin风崖下邀君一战,当时柳星闻便是这般声气。
有如初见,若只如初见,再莫如初见。
赵思青偏tou,一只蚂蚁大小的小人从左耳里gun落出来。小人虽小,却手脚五官俱全,是个侍女的模样,圆圆的脸很是讨喜。
右耳中也有一只,同圆脸侍女差不多的打扮,年龄看上去还要小些。
两只小人异口同声,以不同的音调复述着一段三个人的对话。
少年柳星闻问过两次后,一dao稚nen又稍显慌张的声音回话了:“少阁主,是……是我。”
柳星闻dao:“不是说过里间不需要你们伺候吗?有事的话找薛鲸。”话声虽严厉,却不见责怪。
侍女像是吓得狠了,说话磕磕绊绊,连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是……是我刚才打扫书房时不小心弄掉了少阁主的书信,落到地上被水沾shi了。损毁多chu1,一半字看不清了……”
柳星闻凝滞了一瞬,疾声问:“什么书信?!写的什么,现在在哪?”
扑通两声,听上去像是圆脸侍女拽着年幼那个一起跪下:“nu婢识字不全,也未敢多看,只依稀记得是写给一位名带青字的人……”话说着,声气渐渐低下去,应是怕得很。
“损毁了……就损毁了吧,无所谓。”少年柳星闻反而冷静下来,“总有一日,我会亲手交给他,到时重新写也不迟。”
“是。”侍女们齐声dao。
这段对话就这样结束了。隔了一会,两只小人重新发出声音,又是那声“谁”,然后重复之前的对话。三遍之后,耳中人倏尔化作两滴阴气森森的水珠。
赵思青推开门走进去,惊讶发现,灯盏里没有烛油,而是燃烧着一点星火。见他来,炽烈辰光直直扑来,刹那间隐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