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廉笑着打趣:“总算看见了,这回放心了?”
蒋文阔抱着那个机人从工厂高墙一跃而下,姚澈接过来,笑了:“它以后会变好看些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蒋文阔冷冷,“她本事这么大,没有我,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说过了,给我时间,我可以带着研发写出同等水平的知觉程序。但这个机人的代码,我不会卖的。”
蒋文阔最后看了魏梁一眼,打转方向盘径自离开。
魏梁淡淡摇。
等他终于明白的时候,他跟这个人的交集,也就快要结束了。
魏梁失笑,问:“这么疼啊?”
深更半夜,他跟姚澈跑到城郊的机人工厂,他拿着从周泽口袋里偷来的备用钥匙,咬着手电筒溜进销毁舱,找了很久,终于在无数毕业作品里翻出那只丑陋的铁桶。
走出公寓,李骁廉摆手说不必再送,于是魏南风陪魏梁站在一盏温黄的路灯下,目送他朝汽车走去。
“……你这个破铁桶叫机人?”
司机着黑色口罩,相隔太远,魏梁看不清他的眼睛。李骁廉拉开车门坐进去,不动声色地与魏梁挥手别。
“你这个机人,是想送给她吧?”返程的路上,蒋文阔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魏梁啊……你对她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啧,没出息。”
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段正常的友谊关系,炮火连天的年代,他放下手术刀转投别的门路,如今想来,这一路或许的确有私心,可是最开始,他也只是为了能帮姚澈弄到缓释绝症的违禁药。
魏南风痛到眼眶发,生理的眼泪哗哗。可是听见她说话,又控制不住地开心起来,嘴颤抖,像个狼狈的傻子。
“当然,”李骁廉说,“那个机人是什么水平?各方面吧,可是比你强多了。”
李骁廉的汽车停在遥远的树荫,暮色昏晦,茂密树冠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再一个,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啊。”姚澈笑笑,“我的时间太珍贵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那时蒋文阔听不明白他的话,只当他太狂妄,像他这样的天才工程师,自然是不屑于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蒋文阔提速穿梭过无数车,一些过往记忆便如同翩翩的白鸟,逆着夜风扑簌簌停落在心上。
姚澈一愣,轻轻笑了。
可终究,一切都过去了。再怎么样,再怎么样……也是过去了。
他在这世上就再没有朋友了。
但是姚澈还是死了。再后来,周泽也死了。
李骁廉微笑打量他,对魏梁说:“他的知觉和传感系统真的很完美。到底怎样你才能把他的代码卖给我?”
姚澈抱着铁桶不说话,蒋文阔挑眉歪,冷不丁又换个问题:“什么时候结婚?”
“印随效应。”李骁廉垂眼看看鸭子,微笑,“你的传感故障了,可要当心别踩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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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嫌弃地丢给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手里又不是没有代码,学校既然要统一销毁,你再一个不就行了?非要我帮你偷回来……要是被发现了,这得记大过,咱俩全都完。”
“闭嘴。”
车窗降下,夏风如水般灌进来。
“还早着呢。”
蒋文阔是个孤儿,从他有记忆起,他就住在贫民窟里。他被无数的人侮辱、欺凌,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咬牙读书,许是遭受的不公太多,连老天也对他有所怜悯,后来他奇迹般考进那所尖大学的医学院,跟姚澈和周泽分在同一间混合宿舍。
“蒋总亲自来接我,实在是不敢当啊。”
他跑过去,许是晦气,连红外传感都失灵了,脚趾猛磕在桌上,痛得他弯腰“嘶”一声。
是他毕业的那年,战争尚未全面爆发,毕业课题答辩结束了,学生还没有离校。
“还好吧,”魏南风抽一抽鼻子,拿起水壶,低着给她倒水,“我的红外传感好像故障了,你要给我修一修。”
吃完晚饭,他们又聊了一阵,终于李骁廉的司机给他发来消息,他要走了。魏南风起送他出去,两只白鸭子照例紧紧跟在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