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忉利天捧住他的脸颊，像个天神那样成竹在：“他会的。”

        后半夜扎帐篷的时候，他基本无用，坐在沙丘下看着众人忙活。阿里似乎对于他的“游手好闲”有所不满，往过来走了几步，被弗栗多拦住了。

        起风了。

        “后半夜休息的时候，你要继续解谜，判断明天的搜索范围！”

        他有信心。如果说资源不平等是这颗星球上最平等的东西；那么信息不对称，是所有博弈中最必杀的招数。

        弗栗多大声宣布。

        ＋＋＋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在喊自己。

        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场景，比他想象得更加壮阔。你能从书里读到固定在铅字下的山川，现在它们在自己脚下涌动、向四面八方无限铺陈。天地广阔到让你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可又如此，自由。

        “上次我们搜索了东边，这次往西走！”跟在帕萨尔后的阿里调转骆驼向大家喊话：“前半夜赶路，后半夜找避风的地方休息。弗栗多！”

强光把睫的影子清晰地压在翡翠色的眼球上，弗栗多在这样依恋的目光里晕目眩：“我一秒钟都不想和你分开。”

        预言落了空。

        他们渐渐赶上其他人，同行者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霍斯陆还朝他礼貌地嘿嘿干笑几声。帕萨尔冷漠地回扫了他一眼，仿佛看见了一粒沙。

        正午的沙子，黄昏的风却凉爽而柔，拂过脸庞宛如无形的绸带。被风舞动的沙子窸窣，慢慢掩盖刚才小队留下的一串脚印。人群散去，继续杵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忉利天正打算转，突然有个影像是从红日里跑来，散开的银色发辫跃动，奔跑的骆驼叮里哐啷，一人一骑跑出一种七手八脚急迫又稽的压迫感。不等达玛开口，忉利天双手一撑栅栏，轻盈地从上面跃了出去。

        “和我一起去！”

        然后呢？坐以待毙等他们回来？　尽心无名火熊熊，他还是对达玛的善意报以笑容。一点壮丽的夕阳悬在沙海上，万里无云，今晚将会有个晴朗的夜。

        夕光在沙海上的反令人眼花缭乱。后的变的夜空仿佛镶嵌闪亮星座慢慢阖上的铁色半球，另一边天空晶莹、温，柔地兜着一团淌下来的猩红落日。无边的沙海翻着婀娜又静态的金蓝色波浪。他们骑着单峰驼，驼峰把他挤向弗栗多的膛，alpha的心在追来的黑暗里，是透明的——如同北极星。

        “解谜”只是个噱，是他放出来取信哈维落首领的钩子。一个和严酷生存环境斗争的落与其说记录神话，不如说他们需要神话。信仰、预言，谜题，模糊的言语中派森模糊的希望。正是这么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的微光，却能激发出一个族群千年不断的繁衍。

        “弗栗多的omega！”

        首领帕萨尔“钦点”的六人特别小队下午出发了。落没有秘密，人们围在闸门目送英雄们出征。忉利天，当然没有得到同去的邀请。在这种时刻，约定俗成，omega应该是忧虑而深情的角色。达玛拉着他站在前排。帕萨尔领，当他是空气似的径直走过去。然后是阿里、霍斯陆和其他人，弗栗多缀行在最后，他们只来得及交换一个无声又缱绻的眼神。忉利天不甘地扶着木栅栏看着远去的驼队，在心里复盘上午的谈判。他想不通自己哪里没好，节奏把握不当？还是暗示给得不够明显？或者，就是单纯低估、或者高估了帕萨尔？

        “忉利天！”弗栗多大声又笃定地喊他的名字，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他的心砰砰乱，本没时间多想，甚至没有要躲开冲自己跑来的庞然大物，只是凭着一种质朴又本能的信任，往上伸直了胳膊：“弗栗多！”佣兵扯着缰绳错开位，弯腰、伸手，揽住他腋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把他捞上了坐骑。大骆驼对陡然增加的重量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回去吧，去我那里。”善解人意的达玛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忉利天巾快要散了，顺手帮他把巾重新裹好。

        “嗨——”他忍不住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声音衰减在无边无际的空气里，就像一点盐末进大海。忉利天突然涌上了一些奇怪的情绪，他回。弗栗多暗红色的双瞳里，一对炽烈的太阳在燃烧，金色点燃了银亮的睫，这一瞬间alpha漂亮得不似人类——神话里的龙大概就是这样惊艳的瞳孔，所以斩杀了魔龙的天神才会悲痛哭泣吧。他攀上佣兵拢着自己牵住缰绳的胳膊，感受他的温和坚实，毕竟，有谁舍得抹煞这么美丽的东西？

        “帕萨尔会让你去吗？”弗栗多皱了下眉。

        “我叫忉利天！我在！”

        “其实他们只是不知怎么和一个外族的omega相。”

        阿里不等他回答就转跟上了首领，这显然是不需要讨论的单方面指令。帕萨尔果然是一位鹰派领导。弗栗多安抚地他的后背。“我陪你。”alpha低在耳畔说。

        “那带我一起去。”

        “锁定方向，别让大家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