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嗤一声，像是对我的回答不屑。

        他点了点。

        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冰冷濡的呼扑在我的脸上，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我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我说：“你会说话，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说实话，那个瞬间我几乎要在梦中吓晕过去，他亟不可待的动作在我眼里化作了他对猎物的渴望。

        “昨晚梦梦到的。”我说。

        他开始以更慢的速度比划，一遍又一遍，磨到我的手心变得发红发。

        “你怎么知我的名字？”

        我的右脚脚踝上缠着一漆黑的链条，从潭底伸出来，亮着微弱的紫光，是夏萧因怕我逃跑系上

        我心里一惊，果然是他。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梦中那种温柔的影像还未从心底散去，我试探地说：“夏萧因？”

        写完后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看着我。梦中的我摇了摇，从那张模糊的脸上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伤心。

        梦中的他与我十分亲密，他轻轻地执起我的手，锋利的指甲收了回去，变成了人类平圆的指甲。

        他似乎将我的行为看成了对他的恐惧，他颇为自得地欣赏了一番我的“瑟瑟发抖”，撂下一句话，“放心，这两天不吃你。”

        他说完便重新潜回了水潭当中，在我低下的眼角余光里，我看到一对硕大的鱼鳍一闪而过。

        他原来不是水鬼，我恍然大悟。

        更何况这只水怪实在太漂亮，我摸了摸怦怦狂的心脏，心里对这只水怪的最后一丝恐惧也消失了。

        拢在脸侧的手更用力了，我甚至感受到了肤被指甲刺入的细微疼痛。

        我猛地睁开眼，眼睫上还挂着水滴。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芦苇丛中，四肢俱全，而那张梦中模糊的脸此刻清晰地展在我的眼前，但却不再是那种近乎哀伤的神情。

        “你知就知了，反正，你也不了什么。”

        终于，在漫长无尽的书写之中，我认出了那三个字。

        只是我的空落落还未来得及成长为悲伤，我就从梦中被扯了出来。

        我晕目眩地将埋得低低的，怕情绪过于激动，鼻间涌出点什么。

        但是他只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然后整个人便像是光粒一样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眼前。

        不知怎的，眼前凶恶的水鬼与梦中那模糊的影合二为一，我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三）

        我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说：“……夏萧因？”

        他冷冷地说：“你刚才在说什么？”

        在所有志怪小说中，我怕鬼胜过其余一切，水怪可比水鬼好太多了，最起码他是活的。

        那张妍丽的脸距离我不到一个位，他看着我，紫眸里带着从上而下的睥睨。他尖锐锋利的指甲划在我的脸侧，冰冷的寒意使我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是那只水鬼，虽然他和一开始凶猛地试图勒死我的模样两模两样。

        他突然抱住了我，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急剧朝我靠近。

        他一笔一划地在我的手心写字。笔画很多，我难以辨认。

        我又喊了一声，愈发冰冷的黑暗让他的消失像在我心中挖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夏萧因！”

        我知我此刻应该对他那番话出点反应，但那张鲜妍美丽的脸近在我的眼前，我着实受不住这种美艳冲击。

        我唤着，但这片漆黑的梦境里再没有出现一丝光亮。

        “夏萧因？”

        我看到那张被光晕笼住的脸泛起了水波似的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