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看看哥哥，绿色的和他一样明亮的眼睛里说一不二的锐利视线。他深知此事再无转圜之地，只得转过伏在忒修斯的书桌上。纽特是不会求饶躲避惩罚的，每次被忒修斯抓到他几乎不会为自己狡辩什么，纵使哭得眼泪汪汪也会认真听训。每次忒修斯生气他都会觉得很懊悔，忒修斯总在照顾他，而自己又给哥哥添麻烦了。

        他希望弟弟可以平安长大，必要的话他甚至想要守护他一辈子，但也不希望磨灭弟弟上那些令他骄傲的闪闪发光的美德。

        “三……呜，忒修斯……”他响亮地抽噎了一声，到底是没把求饶说出口。

        而他在他背后，送他千霄凌云。

        忒修斯转了下手腕，把第二下抽在峰。

        他快步走上前，纽特低着脑袋，像小时候一样，胆怯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能不能假装没看见哥哥直接躲进箱子里。

        饱了水的藤条沉重而坚韧，抽打在后是一阵席卷神经的痛。纽特紧紧抓住自己两只袖子才拼命忍住痛呼，缓缓报出第一个数。

        他的小纽特实在是太乖了。忒修斯暗叹，下一藤条落得轻了些。但饱受疼痛的小朋友显然感受不到哥哥的心，漉漉的发尾戳在脖子后，仰起的脸上像是装满了敦的雨天。

        所以惩罚他都会乖乖执行，不能继续让哥哥为难了。

        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孩抱进怀里。

        “纽特，你会得到四下藤条，”忒修斯冲着弟弟柔乖巧的发残忍宣判，“每一下后我要听到你报数。我会用力，你好准备。”

        他听见纽特结结巴巴抗议：“呃，好吧，忒修斯，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要不过气了……”

        “不行，纽特，瞒着我偷跑，让你可怜的哥哥担心……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他还是希望他的小纽特可以自由地飞，为此付出一些提心吊胆也可以。

        最后一下也伴随着他的哭声，落在了间。这肉太了，纽特惊叫一声，忍不住从桌上下去，被忒修斯结结实实捞进怀里。他痛得天昏地暗，一个劲儿地哭鼻子，好半天才发现自己落在哥哥的臂弯。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又停不下哭声，勉力颤着声音报了个“四”。

        “忒修斯……我不是故意的，呜，原谅我……忒修斯，我乖的……对不起……”他抽噎着，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

        纽特又把自己的脑袋往臂弯里埋了埋，糊地应了一声。

        “梅林啊，纽特，拜托，下次再什么事时考虑考虑你可怜的哥哥行不行？”他颤声把纽特裹得很紧，双手像蛇一样绑住了纽特。

        但他的小纽特已经长大了。

        所以他常常不知该如何教导纽特，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过于苛责这个小家伙了。你总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过分善良和认真而痛打他的屁吧，可事实上忒修斯经常这样，而纽特总是毫无辩解地接受一切惩罚，哪怕有时有些误会和冤打。这让忒修斯相当痛。

        “纽特，纽特，好啦小纽特，”他轻轻拍着小孩的背哄，“不打了，不哭了，哥哥在呢。”

        他当然十分清楚他的小纽特不是坏孩子，正相反纽特可以算是优秀孩子的那一类，他聪明，很有自己的想法，还有远超常人的极致的善良与友好。但这也造成了他的自我、倔强，还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孤僻。所以纽特常常会出一些出格的事，但他不认为是坏事，至少在弟弟心里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他会尊重弟弟的想法。

修斯那么游刃有余的人，但那时是不是也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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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后，忒修斯怒气冲冲在英国某个犄角旮旯里揪出自己不省心的倒霉弟弟时，非常后悔当初在心里许下的诺言。

        臭小子。忒修斯报复般把他抱得更紧。

        忒修斯的书桌永远干净，和他乱码七糟的桌面完全不同。淡淡的原木的香气围绕着他，让他入门以来第一次感到放松，尽力不去想藤条的疼痛。

        忒修斯很快就带回了那该死的藤条。纽特听着哥哥的脚步，几乎要浑颤抖。那条藤条搭在了他的后。

        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这一大胆的逃跑，就被忒修斯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忒修斯，我知错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所以，能不能不要……”他的眼神直向浴室的方向瞟，咬把忒修斯的衣角抓得很紧。

        但忒修斯说：“不行。纽特，你应该明白的吧，犯错就要受罚，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但忒修斯明白他的意思。

        天杀的小混，他还真舍得让他可怜的哥哥担心。

        痛，撕裂般的痛。对十一岁的孩子来说，藤条是相当严重的惩罚了。纽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咬牙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