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殿下感到开心，但他也许应该换个时间醒……”贾诩坐在床边拿过仕女端上来的瓷盆，温好的巾滴滴答答着温度适中的清水，起了的一层涟漪，贾诩摸着水温，正是人最喜欢的、最舒适的热度。他点点叫女孩子下去叠着巾着广陵王额、脖颈手心的汗水，解开领口后沿着过沟。全几乎都被汗水浸透，贾诩换了个姿势：“殿下的情况，我猜是不好……发汗后虽然退烧了，但——”

        “就是想让她清醒着看着他死。”

        “…需要复查，你的状态也非常不稳定，不要再迫自己了。”

        歌楼里的女孩子都爱郭嘉，谁会不爱他？了太多温情的水眸子如画般，诗画活了，万千众生化作小小的光点动在他眼中，收尽在他眼底，乱世佳人、战火、瘟疫、死亡、神灵在他的眼中，透过翩翩起舞的女孩们和遍地丢弃的荒冢郭嘉看到虚无的果，也许一些有真，也许一些是假，虚无缥缈的、真实饱满的都轮回转。他重复的是“睁眼”和“眨眼”，眼睛却传来痛苦，郭嘉哼一声往前摸着，指尖碰到垂下的床帘，摸到一边垫高的枕，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苦味。

        张仲景没说太多，他也无法补充太多。你歪，目送白色的影消失在天光中时迈着碎步走到卧房门口，明明只隔了一门，半堵墙，你想到帘帐下的人的模样就觉得心中压抑，抑郁感增多引发剧烈的生理胃反应，挨了一闷棍般剧烈颤抖着，扶着感觉从肢前端传来的冰冷，全被看不见的东西拖入深渊，你只觉得后脑在剧烈抽痛，连带着发一起，用剥的刀从沿着不规则的球一层层切下来，割断了链接的地方出来血腥挂着肉丝的。

        天旋地转，最后一下，扯了你的发，用尽力气砸下去，你的也摇晃着到漉的角落中，接着脸上的阴影落下后，一切都戛然而止。

        “捡了条命回来最重要。”贾诩撩开你的刘海，“你来摸摸她的脉，稳定了些吗？”

        “说回奉孝，他应该没有乱跑动要来找殿下吧？托我带句话吧，殿下现在由一个瘸子照顾，不能让殿下见到他那个样子……至少现在不行。”贾诩太阳拿来新的巾，洗衣房一时间动用了数块手帕巾，柔贴肤的脸，糙一些的拭手脚，熬药的锅就没停下来过。张仲景正检查着新拿来的药草，“没有毒样的混进去，熬了话煎药，一分是殿下的，一分是郭嘉的。”

        贾诩冷不丁地啧了一声，张仲景被打断后闭口不言，“抱歉，先生继续。”

        张仲景还是说，一字一句，声音渐息：“郭嘉……情况稳定下来了，有醒来的迹象…也许你可以看看他，你不能躲着这个事实一辈子。”

        控制不住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哀艳的声音按因为剧烈的割裂疼痛，官的剥离撕扯着面五官的每一块肌肉，郭嘉的声音一开始很低，但又呈现出上扬来，他越是想要闭嘴，抬起枯瘦的手时变换动作就听到铁链的扯动声。他挣扎一下，你就会被往那截断木上按下去撞出闷响，鼻梁骨挤压的，眼冒金星，听觉却在连续的耳鸣将周遭的声音收到最大。

        他不会再看见了。

        郭嘉知，自己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而且继续抓过去，那块布在动，大概是谁的袖口，郭嘉右手探出去，他重复几次确定自己“掀开帘子”的动作正确，干哑

        “你有听我说话吗？不要试图用写了字之后的手去摸你上还没有完全结痂的伤口。”张仲景抬快速抓住你的手腕往下放、力气大到手腕骨有些发痛。鹅白色的外袄脱下来披在你上，张仲景侧目到紧闭的卧房门。

        “不是。”

        “不要过劳，给你的一些安神补气的药也未吃。”湛蓝色的眼睛斜到你的领口，见到橘色的影却模糊了大半边，张仲景眼睛发现生活阴暗的天光云影落下来后让你的轮廓不清晰。“他不是你最心重的谋士吗？”

        那还有你口中吐出来的血迹，但很快就被一声声抽噎和咳嗽代替，你知他的咙被血污填满，你想，他不想喊出来的。

        “我不想提起这个…”手心扣住张仲景的手，他的手反倒是温热得有些发烧似得，你又全如坠冰窟，全不住地发抖。“我不想提起这个！”

        一声嘶哑的鸣叫般，你咳嗽着感觉咙深声带撕裂半的疼痛，声音都发不出来，田间地的野鸭子叫，你点着咙上下摸动，上呼一口气又试图前倾发出大声的话语，又咳嗽着抱住肩膀。

        “我知了。”

在恍惚中咳嗽着，就更觉得汗竖起。

        “……郭嘉醒了？”

        “不敢当。”

        他嗓子眼像烧起来，唔唔地发不出声，继续弯着子摸着，探出帘的手顺着针脚摸下去，摸到凸起不平的刺绣。

        华佗用小一号的手斧切开死人的颅，扒开的打开两半托在手中就像西瓜开瓢……他称这叫“尸检”……

        “就是让她受尽折磨，神上的——她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不愧是名医。”

        张仲景说：“她见了那样的场面，又连续不间断理朝廷公文，难免又生病，外伤主要集中在，但他那些人对殿下没有下死手。”

        唯独闪过眼前的是艳红的人脚被铁链拴死了，手还绑着镣铐，仍然奋力爬过来，最后男人宛若燃烧的蝴蝶一样化作灰，然后是什么……你只记得自己被拉着脖子上拴看家狗一样的链子提起来，那一般都是用在大型犬上的，上面生了锈还带着一腐烂的恶臭，蝴蝶落在石台上，翅膀被血黏住动弹不得。你被扣住后脑死死往断裂的断木上砸。

        你悻悻地四肢并用强迫自己坐回重桌案前，捧起碗喝下几颗药物，闭眼后什么都不想、都什么都不念。

        万物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