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名刀斧手的计划宣告失败,广陵王领着阿蝉快步离开。观其情状,宛如蜂蛰脑袋、火烧眉mao。
无他,皆因长公子说:“在下疏忽,来广陵时并未带足家仆。殿下若有难chu1,袁基愿去拜访谒舍chu1的使者,说服他借出亲卫。”
当初袁氏请了相熟的士族zuo媒,那位公子足足带了五百人来广陵,把城门卫吓了一tiao。后来才知dao,这等阵仗非是生xing骄奢,乃是为了护送聘礼。
也正是因为这点,那五百人连城门都没能进。
谁成想在这等着呢。
广陵王心中微愠。她从未考虑过离开广陵,纵使水深如渊,纵使暗涌如chao……可若是连封地都保护不了,又谈何其他呢?
她草草用过晚膳,挑灯chu1理事务。多年经营,徐州士族已对广陵王的窝nang深信不疑,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帝星黯淡,群雄逐鹿。就连徐州牧也蠢蠢yu动,开始考虑拥立的人选。
按理来说,广陵王出shen宗室,乃是最合适的傀儡。可惜她与陶谦素有旧怨,近来又恢复了女shen,因此不得不摇shen一变,成为徐州牧的眼中钉。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夜风骤起,琴音入hu。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广陵王侧耳,意识到这是诗经《甘棠》之句。此时此chu1,会弹这首曲子的唯有一人。
她停笔推门,循着琴声来到一座石亭,果然见到袁基。
他已奏到“召伯所说”之句,不出片刻,便停指颔首:
“殿下,巧遇。”
《甘棠》乃是感念召伯德政所作,如今奏来实在意味深长。袁基选中此篇,固然有引广陵王前来的意思,只是烛火rongrong,笼在他脸上甚美,她也就不计较了。
“好动人的琴声。”
袁基起shen揖dao:“对月有感,信手闲弹。殿下若是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了。”
广陵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受邀入座。
袁基奉上热茶,说dao:“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只是乱世之中,人尚且不能保证,又如何能护住几棵树呢?”
广陵王dao:“人伐一株,民栽十株。主君仁德,就会有无数甘棠种下。”
袁基轻笑:“殿下善见。今日一晤,恍若久别重逢。”
复又叹dao:“可惜相聚匆匆,明日便要分别了。”
广陵王dao:“不必担心,我走后,王府里的女官会传达我的意思,谈判依然可以进行下去。”
言罢,她端碗饮茶。隔着氤氲的水气,袁基的双眸如同琥珀,温nuan、剔透,莹莹生辉。
“有殿下的承诺,在下就安心了。只是……啊,是我唐突了……”
广陵王疑惑dao:“只是什么?”
袁基:“没什么,只是得知殿下尚在人世,袁基……十分庆幸。”
烛光明灭,那琥珀般的眼睛转过一个角度,潋滟如同水波。
“往事已不可追,余下的日月里,唯愿陪伴殿下。”
略显犹疑地,长公子靠了过来,再次隔着衣袖握住广陵王的手。与白日里不同,这次他的手很凉,仿佛三十载的空待,皆被拢于掌心。
“你的shen上好冷,让侍从取件衣服来吧?”广陵王动了动手指,到底没忍心挣开。
袁基dao:“这样依偎着就很好,殿下,请再多待片刻吧,即使只有今晚……”
着实是灯下观美人。在他垂目倾shen之际,广陵王动不了一gen手指tou,莫名其妙地尝了满腔玉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