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垂眸,喃喃说:“高甫左不过是耳目。上那位想作践的,何止小公子一个......”
下一句是个旦角儿,扮相是作新婚燕尔的妻。步履窈窕,悲恸唱:
石榴摸不着这人是有什么给人当老妈子的癖好吗?每回抱怨自己不是三岁小儿,过两三年都及冠了,不吃这种甜东西,就会被那人以“你还太小”的眼神怼回来。
眼见七夕将至,前段时日的高压紧张氛围一扫而空,富春江畔夜市集鲜活了起来。卖茶果点心、花市灯笼的,画小像的耍杂技的唱戏的,一应俱全。
那教雁王踏遍山河万里、大梁四境,却遍寻不到的顾昀。
一开口,雁王便眉心一蹙。
半面轻掩,出来给人窥视的就那一双眉眼!着春心,凝着秋月,一双桃花招子似笑非笑,风情半,差点勾得姚镇三魂缥渺七魄俱散。
王爷“嗡”地一响涨得老大。
石榴只兴奋指了指下戏台:“都不知现如今唱哪一出了。台上那个是名角儿,像是前些年演《白衣卿相》的那个,长得忒好。”
恰在此时,他瞧见了那眼角隐约一颗朱砂小痣,只此一眼,却教姚镇吓得脸色煞白,酒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这是给高官女眷留的位置,门帘用纱蒙着,外人瞧不见里,只有个轮廓。
御史令扬起的下颚,如同铸在月辉浅光浮影中的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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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那人却似一朵夜游的牡丹,连女人都要为之嫉妒。绯色繁花交领长衫,衬极那双生动艳丽的眉眼,藏尽风花雪月。
恐怕是只有御史令大人在,才能会出某种迫切想要弥补的深意吧。
弱不禁风的子,却又丝毫不带媚颜俗气。但跟防人窥探似的,面上还罩着一层月白薄纱,乍看有种婊子立牌坊的荒诞。细看之下才品出半掩姿容的妙来。
姚镇像是方才从往事中突然惊醒。
【见冤家半句阴来半句阳,我兰贞不是当初的诸葛亮。那冤家不说真情话,不由我独自徘徊心惆怅。他说不住钱塘住南京,不姓张来我本姓曾。爹爹曾铣为总制,曾荣是我的真名姓。 一家人本享天乐,恨只恨朝中出臣。臣上殿去谎奏本,斩我全家一满门。到如今我天涯茫茫四奔,举目不见一亲人。】
王爷嗯了一声。
【常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将真情与她讲,未必她心似我心。 罢罢罢!我伤心伤心更伤心,岂可暴讲真情。】
他不动声色望了望周遭厢房,无果,又望向对面看戏的石榴,这会儿大半子都倾靠在栏杆外,正兴致高昂。
可那人却仿似认不出自己来——当然,那会才七八岁的侯府嫡公子金尊玉贵,正趴在长公主怀里闹酒吃,又怎能注意到自己这个坐席末的穷酸小官呢。
他曾在里御宴上见过的,世间再无第二人了。
王爷查案八年,每每查至关节,屡屡被人先行截断。当年皇城被血洗,本以为构陷安定侯通敌叛国,知晓通信文书的涉事官员早已死绝,没成想漏算了那名不见经传的高姓冏卿!本是掌皇帝车,却因侍从天子左右,地位渐高,最后竟改换面,摇一变当上了江南府尹,在皇帝老儿的八年庇佑下,居然老神自在地在这富春江上翻江脑海,长达八年之久。
那个大梁朝长公主的宝贝儿子。
后几天,他偷偷派亲信私下联系,所寄信牍一律被退回。再见面却还是在高甫所设宴席上,他混不顾地在无人花苑中拦下这位花魁,低声叫了几句名讳。不想那人不怒反笑,媚声嗲气地骂他登徒子醉了酒认错了小情人,那神态多无辜,竟是对“顾昀”二字仿若闻所未闻!
王爷与石榴二人难得似寻常眷侣一般同游夜市,在二楼南厢房坐得高高的看戏。
当时被骂得姚镇茫然一怔。等就寝前才反应过来,急忙写信知会雁王。谁知那雁王愈发谨慎,还没见人就先查探了这个高甫。结果这一查,竟牵出当年顾氏满门抄斩的大案来!
徐御史看了一眼姚镇,半晌又抬了眸,望向“明镜高悬”的牌匾的目色,迟迟不变。
等王爷将糖葫芦、小糖人等玩意儿买上来时,石榴这厢已经兴冲冲地叫上了一大壶女儿红。他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最近这爷不知怎么地,时常找些五岁小儿吃的甜腻东西喂予他。一双狼眼非要盯着他乖乖吃完,才伸手摸摸他后脑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固执与满足。
是谁费心给他点的这出戏?
雁王抿了抿,没言语。
那一刻,他仿佛瞧见了隐在九重阙背后,那个在清醒与痛苦中勉力克制的雁亲王。
“王爷曾与下官说过,顾公子不杀高甫,只能是这样对他有好。他留在高甫侧,除非是他必须留。”
酒楼二楼位置,一排鹊桥灯下,一人白袍玉带,秀高颀立在光亮,即便发上只插了一支简单木簪,褂衫用着极寻常的料子,都透出几分高不可攀的意味。
姚镇:“丧心病狂的王八羔子!”
石榴那张漂亮的脸一刹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