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士扑腾两下,又被康雪折这个醉鬼箍住下巴,脸被迫像鱼一样鼓起,嘟囔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极远的天边,在即将入耳之际,便像泡沫一样消散了。
康雪折没有听清。
侠士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康雪折的指尖停在侠士脖颈微突的位顿了顿,张开手以掌心轻覆,感受脉搏在手里不安地动,鲜活而脆弱――只要五指稍稍用力,一条生命就会自此消散,死去。
死?
康雪折的心猛地一颤,指尖温的感瞬间冰冷,黯然、苍白的青替代了红晕,笼住侠士安静的面庞,那双睁大的眼睛依然愣愣地“看”着他。
康雪折张了张嘴,腔一阵阵发紧,莫名的哀伤如厚重的雾将他包裹,雪卷云崩一般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他恍然清醒,早在很多年以前,那个年轻的侠士就已经死去,还是他亲手封棺,又一捧土、一捧土,把人埋在他挖出来的墓中……
―
康易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端稳了手里的药碗,小心地推开房门。
后金色的阳光从门探进去,略显昏暗的中厅霎时亮堂几分。
康易绕过遮挡里屋的屏风,见康雪折已经起穿整齐,唯独放任一白发落在后。康易进来时,他正用干布拭脸上的水珠。
风从支起的窗进来,带来一片花,落到康雪折的长发上,又被风携走。康易将碗放在桌上,方才匆匆一眼恍惚看到父亲眼角发红,再看过去,与康雪折视线撞个正着。
康雪折瞳色浅淡,似乎有些无神,只是一旦皱起眉来便颇为严肃,康易却是不惧。
两人对峙十息有余,康雪折才撇过,走上前落坐,对桌上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依然敬谢不。
“爹――”
康易还没说什么,康雪折挑眉睨了一眼,倒是乖觉地止了声。
喝完药,康雪折接过康易递来的冰在尖,压住口中的酸麻苦味。等咙的灼烧感在清凉的药力安抚下消失,他才饮下一杯水,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都、准备好了?”
他的嗓音异常沙哑,几乎一字一顿,仿佛说话对他是一项很难完成的事情。
康易沉默下来。
康雪折静静地等了会儿,少顷,听到了隐隐的抽泣。
“爹……”
康雪折一顿:都成家当爹的人了,这爱哭的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