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极为失礼的偷窥者,在这一瞬间撞见了笛飞声出的一点真心――
李莲花任他抱了半天,最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发,说:“好,我不死。”
“可以了,阿飞。”他轻声说,“停下吧,再多我也受不了了。”
而笛飞声至纯至真,至情至,他的真心重逾千钧,真要拿出来,李莲花接不动,更还不起。单是现在这样,他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他不想他死。没有缘由,就是不想他死而已。
“笛飞声,”这是自重逢以来,李莲花第一次郑重且认真地同这个男人对话,“我只有三月命了。这世间的人和事,能舍的,不能舍的,到时候我都非舍不可。唯独有一件事,不知真相,我死不瞑目,那就是我师兄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陪你回金鸳盟,等你翻遍天下去找救我命的法子。你若当真不愿同我分开,那就陪我一起查,如何?”
他这一整晚都是可以正常交的,虽然霸蛮横,却不会像此刻这般情绪异常。李莲花担心他情绪激动会让毒素更加伤脑,只得耐着子哄他,“单孤刀毕竟是我师兄,他是不是个好人我都得查清楚,不然我在师父坟前也没法交待啊。”
成年人的安全么,就是有进有退,不入绝路。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没有必要刨问底。
笛飞声眉骤然收紧。他目光闪烁,言又止。像是思量了半晌,突然暴躁:“不行!单孤刀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准在他上浪费时间!”
“生死有命啊,笛盟主。”他轻轻拍了拍笛飞声的手,“你给我输入再多的悲风白杨,也不能让我多续一天命。又何必浪费呢?”
“坟?”笛飞声忽然抬眼,“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笛飞声抓得更加用力了,“浪不浪费,我说了算!”
但他倒宁愿对方仍旧如从前一般,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和鲁无礼的行径去遮掩和粉饰。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多半就会明白了,真心可以有,却不必赤地掏出来,这样才安全。
他一把扯过李莲花的子,两指疾点他的膻中。李莲花还来不及反抗,一强横的热便从口向四肢百骸。到这一步,他想动也不敢动了。笛飞声的内力给得不不顾的慷慨放肆,他此时若要强行中断,会让笛飞声功力反噬,轻则伤吐血,重则走火入魔。
他已经很久没有验过这种感觉了。这感觉让他想起十年前,想起他还是李相夷的时候,他拥有最级的内力和最强健的魄,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笛飞声眼里的狂热直到这时才终于褪去了。他收回内力,抬起手,揽住李莲花的肩膀,把他抱进自己怀里。
“李莲花,”他说,“你不要死。”
他目光不停闪动。明明里面是火在燃烧,却又慢慢地浸染上一层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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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得一动不动地受着,任悲风白杨游走全。干涸的经脉慢慢充盈,秋夜的寒凉一点一点从内被驱走,无论如何不情愿,李莲花此时却是舒适而温的。像是暂时卸下了千斤重担,全肌肉连同紧绷的神经都渐渐松弛下来。
李莲花心里一沉。
但眼下他只觉得难过,止不住的难过。
他觉得荒唐,又觉得悲伤。真奇怪,这世间居然有人比他自己更在意这条已经无药可救的烂命。
上一回笛飞声把他绑回金鸳盟时,说的也是这句话――
指几乎要嵌进血肉里去。疼痛像针一样扎在李莲花的心上。他心尖一颤。
“李相夷,你我决战之约未履,你休想去死。我就算把整个天下都翻一遍,也要找出救你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