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先生再问他一句“在这里过得可还顺心？”

        他走出门去，看见连在兰花上的蝴蝶，又瞥见君先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

        他从那时开始养蝴蝶，一养就养了很多年。

        也不是不像。

        “你是打算在这里站到天明？”

        那样的东西，怎么会和他相像。

        治不好的。

        “很像你。”

        “先生？”

        宁不劫回神抬，猝不及防对上君先生的一双深邃眼睛。

        直到能下地走路那一日，君先生又来看他，指着窗外蹁跹的蝴蝶对他说――

        他低看自己的，虽然上面还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但经过君先生的救治，再穿上君先生为他特质的鞋子，要到和常人一样行走已经没多大问题。

        他把眼睛挪开，无意间瞥到窗外翩跹的白蝶。

        君先生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像是不打算坐下，答他说:“路过这里，来看看你。”

        很像吗？

        宁不劫回一句：“已无大碍。”

        略显生疏。

        宁不劫斟了杯热茶，推到君先生那边去。

        君先生难得放柔了声音，对他说――“你好好养着，会好的。”

        宁不劫沉默着摇了摇，小声否认：“只是有些睡不着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有。”

        檐下的竹制风铃在夜风里轻轻摇晃，那些细雨着屋檐斜坠下来，落在宁不劫的衣袍上。

        今夜有雨，细碎的雨从林叶间落下来，落在院子里的那些花草上。

        君先生站在他面前。

        许是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宁不劫晚上又睡不着。

        没有仇恨，没有算计，没有丑恶人心，这段时日他过得倒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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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点微妙的情绪变化逃不过君先生的眼睛。

        宁不劫转回来，垂眼安安静静盯着盖在上的被子，权当这个人是在讲胡话宽自己。

        宁不劫披着那件不怎么鲜亮的灰白色斗篷依靠在门边，手里捧着杯热茶，一动也不动看着这雨景。

        他盯着蝴蝶和兰花看，沉默着不答，心内陡然生出一子讥讽。

        完好的那半边脸在烛光的映衬下难得显出几分柔和，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过于明显。

        外面的草丛里长着兰花，有只白蝴蝶蹁跹飞过来，连在那几只兰花上。

        宁不劫便依照着礼节答上这一句，说:“比从前安宁。”

        却又控制不住的顺着君先生的话想――熬坏了也好，熬坏了另一只眼，他便不必再见这世间丑恶。但这话宁不劫不敢说，约摸是知君先生不喜欢他讲这样的话，不愿意破坏了此夜难得的柔和氛围。

        君先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也看到白蝴蝶，又看看他那一白衣裳，说：“很像你。”

        宁不劫垂下眼，思索着君先生的话语。

        君先生挑眉，目光落在他脸上又很快收回去：“宁不劫，你是不是想把另一只眼睛也熬坏掉？”

        他房间里点了灯，却还是有些昏暗。

        他倚在门边，看着院子里那些兰花草木。

        君先生没在这里待多久，确实只是来看他一眼便撑着伞离开了。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烛，略有些昏暗，桌旁摆着个小炉子，炉上煨着一壶茶。

        又问他：“肩上的伤怎样了？”

        伞面斜撑在他，遮住细碎烟雨。

        宁不劫看着远的兰花，又看见连在兰花花枝上的白蝶，微微偏像是在思索。

        宁不劫飞快地收回视线，转让开门走进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