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
梁柔给聂焱擦完脸,人就坐在了聂焱的病床边沿上,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对梁柔来说,长时间的站立,已经有些困难。孕后期,梁柔的双腿以及脚都浮肿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年纪大了。回想当年怀安安的情形,似乎没有这一次辛苦。
一个孕妇,一个病号。梁柔很明白当下的情形,听聂焱的语句,也能了解,他的忧虑与恐惧。甚至在这一刻,梁柔想起了医生圈子里流传的那句话,越是权利地位高的人,越是怕生病,越是怕死。可是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下去,梁柔很清楚聂焱现在的病情,他这个病,若是不手术,就算是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要怎么说,事情要怎么做,都需要谨慎思考。
梁柔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劝,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聂焱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梁柔伤心痛苦,意外的却发现有了孩子。就在梁柔打算带着孩子安安稳稳不求什么的时候,又发现聂焱得了这样的病。
好似没有个能平静下来的时候。
人有时候会突然绝望,想着要是死了,怕也是解脱。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念,梁柔摸摸肚子,她现在应该做最坚强的那个人,因为她还有负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梁柔都想把他好好的养大。
梁柔沉默不说话,聂焱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没听到梁柔的劝解,他口气发虚的说“你现在都已经不管我了,等我忘了你,你才不会来找我。”
倒打一耙的功力,不到这个时候,还真是见识不了。
明明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把她给赶走的,现在却说她不管他。梁柔侧了下头,想问他一句,‘你凭良心说话’。但面对脸都已经有些变形的聂焱,又说不出来。
只是轻提着音量,反问道“我不管你?”
这话讽刺的意味儿犹重,聂焱自己何尝不清楚,以梁柔的性子,绝不可能抛弃他。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先一步让梁柔离开自己。
只是聂焱当时觉得自己能一个人撑过去的,就在不久前,他还坚定的想着,不拖累梁柔。但他也会恐惧,也会渴望。伸手去摸梁柔的肚子,多少年的岁月如眼前浮云,他能想起的最幸福的日子,反倒是跟齐奶奶一起住在那个老旧小区里的时光。那时候安安还小,坐在齐奶奶去买菜的小车车上,一路挥动着胖乎乎的手臂,菜市场的人都很熟悉,会拿一些吃的给孩子,安安就坐在小车车上一路吃回家。
聂焱说“我最近常梦到齐姐。”
听聂焱提起齐奶奶,梁柔心里也生出很多怅然,一转眼,齐奶奶已经离世七年,那样的一个老人,在梁柔心里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最难的那些年,齐奶奶是最温暖人心的存在。
也略微有些遗憾,齐奶奶死的太早了些要不然知道她有了聂焱的孩子,怕是要欢天喜地一番的。
聂焱眼睛发直的说“当年齐姐说并不是你们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你们。这话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梁柔微微笑起来,这话倒真是齐奶奶会开口说的。
想到齐奶奶死后的这些年,梁柔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她的父亲会没有死,还会牵扯到这么大的案件里。谁能想到梁辛会失忆,谁又能想到,她会走到今天。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梁柔开口,“聂焱你现在做手术,签字的人不是我。”
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一句,说出来之后梁柔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其实她心里介意的就是这个。怎么想掩饰,都无法回避。
聂焱也没想到梁柔会说这一句,“你说什么?”
梁柔从病床上起来,站直了身体,她就背对着病床站着,并没有去看聂焱的脸。轻声说“我已经不是你的法定妻子,你要做手术,只能自己签字,或者让子谈来。我能做的不多,现在来劝你,也是怕孩子将来没见过父亲。”
淡淡的怨气,浓浓的残酷。
法定的婚姻关系,其实最有力的时候,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聂焱关于病症治疗的一切,都要通过梁柔来签字。但他们现在已经离婚,梁柔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权利。
聂焱想怎么办,梁柔甚至连参与意见的资格都没有。梁柔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现在对聂焱说些温情脉脉感天动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