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闻言,心中暗喜,不由得放下心去,与下头的孙妈妈默契的对了一眼儿。
这会儿外头传了些许动静,离着一段距离可隐约瞧见游廊上的灯光,有人提着灯朝这头走来。约摸着一阵子,那人才至了门外,额首将烛光熄灭,打了帘子进来。
玉簪心下纳罕,多问了一句:“姑娘自晓得这般,为何不唤婢子去请那回的老大夫来府上分说?”
宁姨娘心里又何尝不苦?何尝不怨呢?奈何她终究是一个婢子抬的姨娘,自知人微言轻,在通天的权势之下,她活的连一只蚍蜉都不如,只需轻轻一捏,便可夺了她的命。
“那庸医替人瞧错了病,怕是早晓得出事,去时已然收拾跑路,这方子是铺子里头抓药的老先生新开的。”瞻逞在脑中过了一稿,不紧不慢道。
这话一出,想来保了她一命,虽是永不得回府,这般便也是好的,宁姨娘不曾反驳,沈沐言自是应下。
几番的求情下来,孙氏心中冷笑连连,撩起眼皮瞧了沈沐言一眼儿,见他脸色缓下来,似被说动,心中暗叫不好,她自容不得这丫头。
只见瞻逞小哥朝几人行礼,轻看了屋里跪的一地的人,只绕开她们,若无其事般的走到沈沐言边上,从怀里掏出张单子。
沈沐言额了额首,挑眉瞧他:“大夫可请来?”
见沈沐言置之不理,依旧面不改色的坐着,想定他是铁了心,这便又去求炕上的宁姨娘:“姨娘,瞧着解意姐姐打您进府一直照顾您,你求求主君,救救她!”
孙氏瞧见人进来,脸色不变,用扇子扑了扑衣衫儿,以赶蚊虫。
隔着里间儿的那层珠帘迎风而荡,琉璃珠子来回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
水烟这会子刚预备歇下,却见玉簪打着灯从外头回来,只与她说了那会儿凝翠院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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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朝他那头扑了扑,面上晏晏带着笑,假意替着宁姨娘说话:“天可怜见的,主君总不能拂了姨娘的面儿,如今姨娘刚没了孩子,这会儿便更不能受了打击的,这丫头自是有错,只罚她去庄子上做苦力罢。”
她听后,心中自然冷笑连连。
子全得了证实,有些苦不堪言:“主君!婢子说的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此时宁姨娘眼中早已含满了泪,惹着哭腔爬起,求情道:“主君,您看在妾的面上,饶过这丫头一回,事情现下已查的清楚,解意她罪不至此!”
水烟闻言不曾说话,只是轻轻躺下,一旁的玉簟见状,上去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替着水烟嗔她:“姑娘自有姑娘的理儿。”
解意画意惊了一跳,一颗心似浸没在了凉水里头,皆将头伏的低了些。
是了,她确是说什么也无用了。
说着,却见沈沐言默坐不语,心凉了大半截儿,忍着泪偏头去看宁姨娘。
时候想来已经不早,天上暗沉沉的,黑云泼墨般的压下,云层滚滚的遮住皎洁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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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意哭的脱了力,眼瞧着解意被生生拉了出去,身子却还是不住的抽噎着。
沈沐言并未开口,将手中的单子攥得皱破不堪,发狠的仍去下头解意的面前。
几人定睛去瞧,这不是旁人,正是沈沐言身边的小厮瞻逞。
解意眼中冷意横生,咬了咬牙只将头抬起:“主君要相信姨娘,相信婢子啊,先前的月钱却是一文没瞧见,婢子胆敢有半句谎话定叫乱棍子打死,永世不得超生!”
她此时晓得解意在瞧她,轻轻闭了闭眼儿,只觉得脸颊上冰凉的淌过一滴泪。
解意眼神儿虚浮起来,心中藏着万般的怨恨,只叹着世道间的千万般不公,自是晓得姨娘的苦衷。
今夜的动静闹的不小,各院儿自是多少知道些的。
“还有什么可辩解?”沈沐言勃然变色,胸口起伏不定,冷声道:“谁人给了你泼天的胆子?”
瞻逞小哥一面儿看着沈沐言,一面儿讲述经过:“瞻逞适才打听过一通,确是东城头那大夫替姨娘瞧的病,这上头是一些补气养胃的药。”
见沈沐言接过,孙氏自然不必多瞧。想来这便是一直同宁姨娘瞧病的大夫开的方子了。
解意潸然泪下,五官皆沾满了水光。画意不忍,拖着昏沉的脑袋一把抱住瞻逞小哥的双腿,嘴上替她求饶:“主君!你饶解意姐姐一回,你饶她一回罢!那棍子要真打下去,会要了她的命的!”
沈沐言脸色已然阴沉下来,不想听她多言半分,只摆了摆手,叫了一旁的瞻逞托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