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到临安百姓既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痛苦,更感受不到他们内心的绝望!
他发往各州道府的信件如同石沉大海,回应者寥寥,只有贬居永州的张浚上书皇帝,请求出兵东海,救援百姓,被皇帝留中不发,在朝堂上连个水泡都没有冒起。
莫小雨没有再问,他知道,他和师傅在这繁华的临安城里就像飘落枝头的两片树叶,只能随风在街巷中飘荡,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就没了踪迹。
说到底,人性都是自私的,为救一城而让一国之人甘冒奇险,没有几人能做到,尤其是这座城和城里的百姓对临安百姓来说都是陌生的。
救援东海之事上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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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向急公好义的父亲不但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还喝令他不得再谈论此事,也不得再去关注那对师徒。
临安百姓差不多都认识了这对师徒,百姓看到他们很远就绕道走,说白了,没有人愿意替不相干的人承担生死责任,遭受良心的谴责!
这些天莫小雨和师傅一直逮着人就讲述东海百姓的遭际,请求临安百姓帮他们向皇帝和宰执们求情,发兵救援东海。
十四岁的莫小雨内心凄惶而痛苦,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绝望!
莫小雨与师傅李秀站在街边向过往的临安百姓发传单,上面是张焘请人根据李秀口述写的李氏父子两代为大宋朝廷和百姓鞠躬尽瘁的往事,还有东海百姓在金占区的生活惨状!
说实话,他非常同情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一直以为临安城的小叫花子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可临安城还有养济院,实在过不下去了,至少养济院还给一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就算是在临安城做小叫花子,也无人敢将他们无缘无故地打杀!
他问李秀:“师傅,我们在东海县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过活,每一文钱都拿去帮助抗金的义军,张旺和徐元大匠带领船工们在造船上做手脚,也是为了帮助大宋,可为什么他们却没人愿意帮助咱们?见了咱们都要绕道走?”
临安百姓支持皇帝开战,是因为他们要打的是兵临临安的金兵,而不是围剿东海的金兵。
高破虏从来没见过父亲那样急眉赤目,他知道父亲不是开玩笑,父亲虽然宠他,可并非毫无原则,如果他敢公开违逆父亲的命令,二指宽的家法竹板一定会让他见识一下一家之主的威严!
高破虏举起袖子半遮着脸,将手里攥着的一大把铜钱和散碎银子硬塞进莫小雨手里:“这钱你拿着,给东海的小兰花和小泥鳅买几个馍。要是死了就给他们买副棺材板!下辈子投生要么生在临安做宋人,要么就彻底做金人,别这样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了!”
高破虏已经偷偷来看了莫小雨师徒好几回,他们的遭际他已烂熟于心。
莫小雨听不大明白师傅的话,在他过往的人生经历里,除开金人和宋人这样天生敌对的身份,人和人之间不应该是互帮互助的吗?
东海,离临安城,离临安百姓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高破虏将莫小雨师徒的遭际讲给父亲听,他满以为父亲一定会拍案而起,为莫小雨他们鸣不平,甚至将莫小雨师徒接到高家的田庄里安置下来。
李秀比徒弟年长十几岁,孩提时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人心的复杂他早已见惯了,麻木地说道:“那是因为,想回大宋的是我们不是他们啊!”
“你只管好好读书,旁的事不要多问,更不要多管闲事!你要是敢再去听他们说些浑话,我就要请家法,小心你屁股开花!”